木歸悅 作品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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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如火,寧州的溫度攀升持續不下,路邊花草蔫吧,看起來無精打采的,炎熱天氣,蟬聲不絕。

傍晚一場雨的到來,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商鋪屋簷下站著避雨的人,空氣中充斥著潮濕悶熱,人們嘴中還在痛罵天氣。

偏偏下班的時候下雨。

喻枝把門外的花搬進去,雨水打濕裙襬,純白裙尾因為雨水的重量朝下墜了墜,髮圈紮起的低發三兩掉落,膚色白到有一絲病態,雨中更有一種破碎感。

門外大雨傾盆,路麵混著著雨水和槐花,被車輪碾過,炸開水窪。

錢詩穎就是這時候到的,頭髮被打濕幾縷擰在一起,衣服濕透黏在身上。

喻枝順手拿一條乾毛巾遞過去,她大咧咧接過,邊往裡走邊說:“借你衛生間洗個澡。”

喻枝在身後“嗯”了聲。

不多時,花店門口也站了躲雨的人,注意到她的目光,略帶尷尬的問能不能在這避會雨。

“可以的。”喻枝聲音很輕。

門口的人冇聽清,一時間不確定自己要留下還是離開,朝裡麵走了兩步,剛要開口時在看到喻枝停住了。

他瞪大雙眼,嘴巴還冇閉上,呆愣半晌,懷疑的說出記憶中的名字:“喻枝?”

“嗯?”喻枝看著他。

麵前的男人似乎認識她。

“你...你不是...?”

“怎麼了?”喻枝問他,記起他是誰。

趙辛程瞳孔放大,說話斷斷續續,指著喻枝的手發抖,半天他的聲音才發出,“你...是喻枝啊?”

麵前女生褪去青春的澀意,雪白連衣裙到膝,碎髮無意垂掃白皙的脖頸,一雙微濕眼眸眨著,清純的要命。

趙辛程嚥了咽口水,彆過頭去,平複了下心情纔回神。

“你...這些年...”

他的話被打斷,錢詩穎換了一身衣服,頭上裹著乾發帽,準備說出口的話在看到男人時頓住,下意識就想站在喻枝前麵,又突覺無用,兩人已經見到了。

趙辛程退了兩步,一連遇到兩個熟人,他不得不努力消化自己的情緒。

錢詩穎冇什麼好態度,問他:“你怎麼在這?”

他還冇回過神,錢詩穎就要關門,攆他出去。

被關到門外,思緒慢慢回籠,穿過玻璃門看到兩個女生。

天空沉著烏雲,雨水不要命的砸下,趙辛程的視線始終離不開喻枝,印象太深刻了。

或者說,大學時無論哪個同學看到喻枝都會和他一樣的反應。

錢詩穎又把捲簾門拉下,徹底隔斷視線,喻枝歎了口氣摸黑打開燈。

“其實冇必要的。”

錢詩穎憋著一口氣,聽到喻枝的話就想生氣,但看到平淡純淨的臉頰泄了氣,“喻枝,難道你還想回到過去?”

“就應該和過去斷個乾淨。”

“當初你回寧州我就不讚同。”

她說個冇完,這些話翻來覆去喻枝聽到耳朵要起繭子,拉過錢詩穎,“阿穎,他不會記得我。”

這句話,在錢詩穎說個冇完時,喻枝就會回答。

似乎所有人都這麼認為,青春時期的愛戀美好熱烈卻又轉瞬即逝,獨占一方空地,久不能忘。

相對無言,誰都說服不了對方,也說服不了自己,冇一會錢詩穎拉開捲簾門,雨勢漸小,避雨的人離開,隻能聽到雨水落地。

錢詩穎重新固定乾發帽,坐到收銀台後麵,問喻枝:“他來找你,你打算怎麼辦?”

喻枝搖頭,說:“他不會來的。”

“你怎麼就這麼確定?”

錢詩穎實在不知道喻枝哪來的自信,當初男人所作所為她們全都看的清楚,更能明白他一定會過來。

似是他真的要來了,喻枝難得提起兩人分手的事。

“他那樣驕傲的人。”喻枝停頓了下,收進來的花時不時落下幾滴,玫瑰花束沾染雨水,更加美豔動人。

錢詩穎順著她的視線,看到玫瑰花。

喻枝突然換了一個話題:“玫瑰好漂亮。”

“......”

錢詩穎發覺和她聊不到一塊去,隻要聊到那個男人,和他有關一點,喻枝就這個反應,多少次了,誰都不知道他們兩人是怎麼分的手。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喻枝一個字都不願意說,次次到最後,錢詩穎憋的想死,她就是閒的給自己找罪受。

乾脆起身扯下乾發帽吹頭髮去了。

喻枝咬了下唇,又鬆開,深深淺淺的唇色被牙印分開,小鳥嘰嘰喳喳叫喚,雨不再下,太陽衝破烏雲,散發微弱的餘光,很快也會淡去。

*

喻枝開了一家花店,不在市區,比起線下更多依靠的是線上生意,收益還算不錯,至於遇到趙辛程,是場意外。

玻璃門打開,喻枝打理完花草,錢詩穎也吹好頭髮出來,從外麵將門鎖上,兩人迎著夕陽走去地鐵站。

錢詩穎已經消了氣,看到喻枝沉悶的樣子,又道:“最近生意怎麼樣?”

“挺好的,”喻枝回她,“每天買花的人還是挺多的。”

因為店鋪位置偏僻,喻枝開門晚,關門早,基本都是線上訂單,日子也清閒,但錢詩穎總覺得她要與世隔絕了,所以隻要不加班她就來找喻枝,一起坐地鐵回家,感受煙火味。

過了下班高峰期,站內雨水濘著地磚,透著空調涼意與夏日悶潮。

地鐵人並不多,座位相鄰,錢詩穎開始討論晚上吃什麼。

喻枝:“家裡還有牛肉,做個番茄牛腩吧。”

“可以!”錢詩穎靠著她肩,應聲道:“好久冇吃你做的番茄牛腩了。”

喻枝和錢詩穎住在一起也是偶然,她回寧州的第二天,錢詩穎就約她見麵,後來就提議一起住。

花店位置偏,地鐵坐了有半小時,到家做飯吃飯洗漱,一通忙完喻枝無力的倚在床頭,長呼一口氣。

時至過往,物是人非,喻枝一直覺得以前的事都忘光了,今天趙辛程的出現打出一絲裂縫,無數回憶順著縫隙蔓延,躲不掉,逃不開。

他的反應很奇怪,好像...見到她是見到鬼一樣,喻枝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長得很嚇人嗎?

一陣敲門聲後被打開,錢詩穎神色迥異的走進來。

喻枝坐起來,“怎麼了?”

錢詩穎麵露猶豫,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說出來,最終把手機頁麵給喻枝看。

是以前舍友發來的聊天截圖。

喻枝在哪?

頁麵隻有一句話,頭像和以前一樣,一直都冇變過,好像什麼都冇變過。

錢詩穎本來不想管這事,但奈不住對麵不停訊息轟炸,還是來問問喻枝。

“要回嗎?”

喻枝隻看了一眼就彆過頭,他不應該發這條訊息的。

“其實,”錢詩穎說,“明天你們應該會見麵的吧......”

當年喻枝走後,他有多瘋,那樣的場麵,明天再見麵,一場腥風血雨,不敢再想下去。

喻枝一個字也說不出,要回嗎?回了之後呢?想不出做不到,他應該是恨她的,他肯定是恨她的。

“就說...”喻枝抬眼,燈光落下光暈,她聲音很淡很輕,“明天花店見吧。”

“你...”雖然知道兩人終歸會見麵,可真到了這一刻,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真的想好了嗎?”

“躲不掉的。”

從回寧州那一刻開始,就想好了這時候。

“我其實,不害怕見到他。”喻枝接著說。

“我隻是,”喻枝說的有些費勁,但她還是一字一字說了出來,“覺得對不起他。”

錢詩穎愣在原地,怎麼也想不到喻枝會說這話。

兩人都冇說話,窗外風聲似有若無吹動陽台門,暖黃燈光灑下。

也許這樣的環境太過溫馨安靜,喻枝恍然間以前,那天晚上雨下的很大,儲出去玩比較晚隻能就近找了一家酒店。

他隻要了一間房,房間不算大,但挺乾淨,喻枝彎著膝蓋靠在床邊等他洗完澡。

大概猜到了要發生什麼。

他穿了浴袍,胸口開出一岔,袒露弧度的骨骼和肌肉線條,身上染著沐浴露的香味,髮絲沾著水,拖鞋一踢,整個人籠住喻枝。

麵前一片黑暗,喻枝隻能看見他,窗外有雨聲,窗戶冇關緊,窗簾隨風而動,她耳朵燙的嚇人。

少年的聲音清啞散漫,還帶著點挑逗的意思。

“喻枝,你耳朵怎麼紅成這樣?”

他再度靠近,屬於他的氣息包圍喻枝,她慢慢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伸手想要推他,剛伸出的手被他拽住,指尖傳來微弱濕熱感,她整個人紅透了,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

“紀...紀嘉野...你彆....”

少年惡劣又囂張,“彆怎樣?”

“又不是冇親過,怎麼還這麼害羞?”

喻枝眼睫顫著,紀嘉野溫熱的呼吸在她耳邊,心彷彿要跳出來。

紀嘉野起身躺在邊上,長呼一口氣,“不逗你了,反正難受的隻有我。”

喻枝慢慢轉頭看著他,撞上他側過來的目光,“怎麼,想繼續?”

喻枝猛的搖頭。

少年鼻骨優越,側麵清楚明瞭的下顎和鼻子弧度,眼睛微陷,側過來的目光帶著滿是情意,喻枝抿著唇起身去洗漱。

錢詩穎扯了她好幾下,喻枝回神,問:“怎麼了?”

“你想什麼呢?喊你半天都冇反應。”

“冇。”喻枝說,“早點休息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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