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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陵安 作品

第55章 他們的去世於她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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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顯然,魏淮安是低估了她父母的無恥程度了。

在正常家庭裏麵,孩子高考完了回家,家長肯定是噓寒問暖,提早準備好飯菜,讓孩子好好放鬆一下。

魏淮安家裏就不一樣了。

家長忘記了她高考就算了。

還打算壓榨她這個剛免費的勞動力。

魏淮安剛剛回到家裏麵,剛坐上飯桌準備吃飯,就聽到魏父狀似不經意地道:“小滿啊,高考完了,按你生日來算,你也成年了吧。”

魏淮安瞥了他一眼,不用多想,隻要看著他這個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打著什麽別的主意了。

看見魏淮安冇有搭理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做出一副沉穩大家長該有的樣子,語重心長地教育魏淮安道:“你也不小了,是時候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魏淮安見他還是冇有說到正事上麵,便也隻是輕輕嗯了聲,繼續慢吞吞地吃飯。

魏母看見她這個態度,一下子就不滿了,道:“你什麽態度?總是嗯嗯,倒是說句完整的話呀,跟個啞巴似的!”

魏淮安冇那麽多力氣跟他們爭辯,有氣無力地道:“我知道了。你們倒是說到底有什麽事啊。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成年了。我成年那天,怎麽不見你們跟我說這些。”

他們頓時就啞口無言了。畢竟這事說到底還是他們的錯。

不過魏父轉移話題的本事還是不錯的。雖然他也對魏淮安公然拆台有點不滿,皺了下眉頭,不過一會兒他就神色如常,和顏悅色地對魏淮安道:“爸跟你說這些,這要不是別的什麽意思。我就是想說,你既然已經成年了,就應該開始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雖然你現在高中畢業,放假回到家了,但是你應該出去打工,而不是在家裏麵吃喝等死,就靠著我們工作養你。”

魏淮安:“……”

她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反諷還是認真的。

魏淮安一度很想說,你們認真的嗎?吃喝等死的到底是誰?非得她要把話說得這麽明白嗎?

魏淮安深深地歎了聲,乾脆抬眼看著他們問道:“還有什麽事嗎?一口氣說完吧。不用這麽委婉的。”

魏母點點頭,順著她的話往下道:“對,我們就是想跟你說,我們之後幾天都不在家,你自己工作做飯吃吧。”

至於他們冇有工作,不在家的話能去哪裏?

魏淮安冇有問這個問題。

但是她覺得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問都可以猜出來他們多半是要去一些賭博場玩了。

然後接下來幾個月魏淮安就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是之後幾天不在家這麽簡單了。

他們是乾脆人間蒸發幾個月,音信全無。

這對魏淮安來說……其實跟這兩年冇有多大的區別。

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她自己賺錢去養活自己。

區別大概就是——

她從在學校飯堂裏麵吃飯變成了自己做飯。

後來過了一個多月,錄取通知書下來之後,魏淮安立刻收拾好東西走人了。

魏淮安上大學以後,跟父母的聯係就逐漸變得少起來了。

其實仔細想想看,魏淮安選課之後,他們就很少再插手魏淮安的事情了。魏淮安猜,也許不是因為他們的控製慾下降了。可能隻是因為,他們單純“忙”忘了。

就好像是魏淮安高考後的這幾個月,他們人間蒸發大概也不是不喜歡魏淮安,或者說對她冇有任何的親情,隻不過他們心裏有著更加重要的東西——賭博。

是的,在後麵魏淮安冇有怎麽跟他們聯係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徹底沉迷進了賭博這個吃錢遊戲裏。

這是個黑色的漩渦,或許他們知道自己已經身處在一個將自己吸入核心的危險區域裏,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的貪慾已經把他們淹冇,他們已經逐漸看不見其他的東西了。

魏淮安冷眼看著他們瘋玩,冇有做出任何阻止他們的行為。

冷血嗎?

也許吧。但是作為家長,他們的路怎麽走,難道還要子女來插手嗎?那樣的話,做人未免也太失敗了。

隻要不牽扯到她,她才懶得理他們。

而且就魏淮安的觀察而言,按照他們這種日夜顛倒,天天喝酒賭博的生活作息,估計身體也熬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就在魏淮安畢業了,並且已經在繪畫圈初有名聲時,他們出事了。

在一個雨夜裏,他們喝得酩酊大醉,意識混沌,卻跟鬨著玩一樣,硬是要自己開車回家。

那夜的雨,沾滿了人血的汙垢和汽油的灼烈熏味,將地上的泥土沖刷了一遍又一遍,淹冇了被壓在破車下的殘骸的哭喊聲,將早已虛妄的靈魂帶離此界。

——

等魏淮安趕到的時候,隻能看到擺在靈堂裏的兩具黑色棺材。

周圍是早已裝飾好的白色花圈和站在旁邊站著等她來的親戚們。

魏淮安的眼神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將他們眼裏的神情全都攬入眼裏——貪婪的,憐憫的以及對這對夫妻倆生前不知節製,醉生夢死最後換來如今慘劇的嘲諷。

她聽見他們說——

“真可憐啊,年紀輕輕就失去父母,這下真成為孤家寡人了。小姑娘肯定很難過吧?”一個人用同情的口吻歎息道。說話間,他的語氣卻是隱隱透露出高高在上的指點。

“你怎麽會覺得她會覺得難過?”另一個站在那人身側的人似乎是這麽說,然後用自以為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道:“你不知道麽?那對父母,生前就不是什麽負責人的。他們手裏拿著拆遷钜款,然後就開始為所欲為,天天醉生夢死,連自己女兒都不管。”

“現在他們死了,人小女孩別提有多高興了。”

這兩個說話的人多半就看了新聞之後過來看熱鬨的鄰居了。

——對,魏淮安父母因為在雨夜酒駕開車出事故死了上社會新聞了。

有看熱鬨的路人,當然也會有那些早就盯上了魏淮安父母手裏的拆遷錢了,虛情假意道:“我們會照顧好小滿的。”

……

然而魏淮安此時卻顧不得他們都在說什麽了。

魏淮安走到那兩具棺材前,心情既冇有他們說的難過,也冇有開心。

她的手輕輕地放在棺材上麵撫摸,腦海裏卻是閃現過他們對她說過的,做過的種種奇葩的行為。她想起了他們荒唐的,無趣的一生,心裏卻什麽感覺都冇有了。

魏淮安看著棺材出神,向來澄澈的眼裏閃過迷茫。

就這樣死了?

曾經一直控製著她的人……死了?

她以後在這個世界上,真的隻有她自己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魏淮安抿直唇,喉嚨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倒是也流不出什麽眼淚來,畢竟魏淮安跟他們冇有什麽感情。

但是……

他們的存在對於魏淮安來說,一直都是厭惡卻又必須的存在。因為他們的存在,魏淮安偶爾需要了還可以回到那個狹小的房子裏,騙自己說自己是個有家的人。

而現在,她也徹底騙不過自己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再也冇有任何的錨點了。

魏淮安輕輕閉了閉眼,在無人發覺的視覺裏,緩緩勾起一抹徹底放鬆了的笑容。

她自由了。

以後,再也冇有人可以控製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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