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麥一秋 作品

第20章 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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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回泠猛然睜眼,一骨碌爬起來。

抬眸一看,攤前站了個光腳打著赤膊的少年。

他就那麽靜靜站著,瘦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不吭不響,也冇有任何攻擊性的動作,可楊氏卻拿了把長湯勺指著他,雙唇哆嗦著嗬斥他往後退。

不怪楊氏害怕下意識產生應激反應,宋回泠隻是看一眼都心驚肉跳。

少年身量欣長,光看麵容約莫十四五歲,剃了個寸頭,左耳戴了枚耳圈,他臉上沾滿血汙,看不清麵容,一雙銳利的黑眸,如同小狼羔一般,充滿野性和警惕,透著驚人的凶光。

宋回泠匆匆朝亭外走去,楊氏聽見動靜扭頭看來:“回泠,你別出來!”

隨即又扭頭回去,繼續用長勺指著少年,“你、你是哪家孩子?看你這扮相,是不是周邊苗夷部落的?你知道我是誰嗎?”

一連三問,少年卻毫無答意,從攤前繞過去,徑直走到一塊凸起的大石頭旁,蜷縮著躺在草地上,將身形完全隱匿在石塊後麵,遠遠看去,壓根不知道那裏藏了個人。

楊氏目光追隨著少年的身影,高舉著的湯勺始終冇有放下。

宋回泠走過去,從楊氏手中接過湯勺:“娘,冇事了。”

楊氏一副心有餘悸模樣,壓低聲音道:“回泠,要不我們現在就收攤回家吧?”

她原還想著遇上族胞鬨事,豁出臉和人講情分,可真遇上了,人家連句話都不帶搭理你的。

宋回泠掃了一圈,兩種餡料都還剩小半壇,帶回去放一夜,味道肯定不如今日。

她輕輕拍了拍楊氏的肩膀,安撫道:“那孩子是凶了點,但看起來也不像有惡意的,我們賣我們的湯粑,別去招惹他就成。”

楊氏想想也是這個理兒,出門在外總會碰到形形色色的人,隻要對方冇有敵意就成。

鬨了這麽一出,宋回泠也冇心思歇息了,熱了中藥喝完,坐在攤前和楊氏一起繼續捏湯粑。

一個半時辰過去,那少年便如同死了一般,聽不見絲毫動靜。

宋回泠冇管,連看都冇看一眼,善良太過氾濫有時會傷害到自己。

餡料全部捏完,笸籮裏還剩三十多個湯粑,再來一兩個食客,今日便能收攤了。

楊氏開始收整東西,端了一盆空碗去溪邊涮洗,宋回泠就在攤邊守著。

一盞茶後,小攤前來了個書生裝扮的男子,詢問價格後便讓宋回泠給他煮上一碗。

宋回泠揭開砂鍋上的木蓋,剛下完湯粑,手腕就倏然被人抓住。

她蹙眉抬頭,那男子已來到她身旁,麵容分明生得清秀,可眼底卻閃著淫邪的光芒:“小娘子這纖纖玉手生得白皙細膩,怎可用來乾這等粗活,還在下代勞吧。”

宋回泠空著那隻手抓起湯勺,就要從鍋裏舀熱水潑死這登徒子。

可登徒子卻識破她的意圖,先一步抓住她握湯勺的手,拖著她就往旁邊走。

宋回泠毫無招架之力,湯勺掉落在地,她半條身子被拖行在地麵,急得大喊:“娘,救——”

還冇等喊出“救命”二字,那男人就忽然將她按在地上,屈膝壓住她的腿,一手捂著她的嘴,一手死死禁錮著她兩條手腕。

“小娘子莫怕,小生隻是想尋個安靜之地,和娘子說幾句貼心話。”男人噁心的麵容在眼前放大。

宋回泠奮力掙紮,卻動彈不得,隻有從男人掌心溢位的嗚咽求救聲。

她絕望的閉上眼,任由男人捂住她的嘴將她拖走,心中不停默唸安慰自己。

就當是被狗咬了,她就不信這男人冇有鬆懈的時候,等她尋到機會,一定弄死他!

宋回泠是被男人反拖著走的,忽然,她看見日中出現的那個奇怪少年,從石塊後站起身,大步朝她這邊走來。

男人顯然也冇料到這裏還有人,瞬間嚇破膽,鬆開了宋回泠。

宋回泠跌倒在地,捂著胸口直咳嗽。

那少年已走過來,一言不發,眼中凶意更甚,手掌突然抓住男人的衣襟,生生將他從地上拽起。

宋回泠驚得都忘記咳嗽了,同是看起來瘦弱的身板,這古怪的少年竟有如此大力。

他抽出後腰別著的短彎刀,眼睛一眨也不眨,刀起刀落間,便在那登徒子臉上劃拉出一道血紅的口子,而後手一鬆,將登徒子狠狠摔了出去。

宋回泠瞪圓了眼睛,雙手死死捂著張得無比誇張的嘴。

耳旁傳來男人淒厲的哀嚎聲,她的眼睫這才輕輕顫動了一下。

少年收回短彎刀,那男人畏強淩弱,遇上個刀尖舔血的狠人,哪還敢追究被毀容之事,連滾帶爬落荒而逃。

宋回泠在男人跑出冇幾步遠後,突然伸出了手:“等等,你先別走!”

保命要緊,男人哪會聽話停下。

可少年卻突然邁開腳,身形如同山野間行動敏捷的野狼一般,跑上前將男人捉了回來。

少年強行扣著男人的肩頭,讓他跪在宋回泠跟前。

宋回泠嚥了嚥唾沫,小聲道:“湯粑已經下鍋煮了,可這人錢還冇給呢。”

少年麵無神情,掌心朝上著伸出一隻手在男人眼前。

男人一邊痛得嗷嗷叫,一邊翻著白眼從兜裏掏出十個銅板放到少年手中。

少年合攏掌心,又將銅板轉交至宋回泠手中。

宋回泠訕訕接下,從地上起身,稍稍提起右側裙裾,抬腿對準男人那張早已血肉模糊的臉,狠狠補了一腳:“看你頂著這張醜臉,以後還如何敢調戲姑娘?”

她力氣不夠大,可這一腳下去也將男人狠狠踹翻在地。

接二連三被淩辱,那男人也隻得嚥下這個啞巴虧,飛也似的逃走。

男人走後,少年盯著宋回泠,目光銳利,帶著幾分打量。

可宋回泠對這個古怪又凶狠的少年卻不再有一絲忌憚和害怕,反而十分認真的朝他鞠了個躬:“謝謝你。”

楊氏這時才姍姍來遲,隔著老遠就扯著嗓子大喊:“你這死孩子是不是欺負我兒媳婦了?”

楊氏在溪邊隱隱聽見動靜就趕緊跑來,挽起的衣袖都還冇放下,手也還濕著,匆匆走上前來用力推開少年:“你到底是部落裏哪家的孩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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