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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作品

第8章 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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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蘩剛一踏進院子,臉色便倏地沉了下來。院子裡兩個小丫頭正將堂屋裡梨花木四足長條案上的幾個小匣子往裡屋搬。屋子正中央還擺著一座嶄新的螺鈿雙陸紫檀木棋盤。棋盤麵上用象牙線縱橫鑲嵌十九道,棋盤四麵用染色的象牙和螺鈿鑲嵌著雉鳥、獅子、大象、駱駝、麋鹿還有胡人騎射和駝鈴商隊的小畫,精美異常。“誰送來的?”她腳步一頓,打量了一眼跟前的棋盤案,掃過上頭精緻華麗的裝飾。丫鬟打開匣子,將匣子裡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琉璃鐲子,珊瑚頭麵,還有珍珠瑪瑙綠鬆石呈給她看。“回娘子,是二公子命人送來的,前院的管事說是二公子近日從西域采辦回來的,比先前的那一批晚幾日到,並著這幾箱子首飾一塊送過來的。”她“哦”了一聲,伸手摸了摸那紫檀木棋盤桌。華貴木料觸手油潤。看起來倒是值不少錢。新送來的幾箱子珠寶,也價值不菲。“放到我妝台上吧。”她淡淡吩咐。小丫鬟點頭說是,又問她棋盤桌是否也要收起來,她想了想,隨口道:“就放我屋裡吧。”等丫鬟將棋盤桌抬了進去,她走到圈椅邊坐了下來。流雲小心翼翼地斟茶遞給她。接過流雲端來的茶,她掀了掀眼簾,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流雲。這才哼了一聲,臉色陰陽。“緊張什麼?不是你信誓旦旦地說那信送出去了?”回來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對勁。伏青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平白無故地放她鴿子。要麼就是他壓根冇收到她的訊息。流雲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往日這事情從冇差錯,怎麼就今日出了岔子,她喪著臉揣袖站在一邊。忽然她臉色一變,抬頭瞪大眼睛看向芷蘩,芷蘩也想到什麼,臉色一青,咬牙道:“把宣五提來,我倒是要問問,那信送到哪裡去了——”如今府裡上下是越發不拿她的話當回事了,陽奉陰違不說,今日白白讓她在獵場傻了吧唧地等了那麼久。這時候,那些見風使舵的下人還不知道在哪裡笑話她呢,笑她傻兮兮地去赴約,隻怕她前腳走,那些人後腳就等著看笑話吧!整個宣府哪裡還有她容身之處!她臉色陰沉“刷”的一聲抽出腰間的軟鞭,一圈一圈用力挽在腕上。——宣五今日輪值到廚房,廚房油水大,又清閒,過了飯點,灶上的下人便熄了火各自摸魚,他原本負責采辦瓜果魚肉,更是悠閒,有人來找他時,他正在廚房下頭和人打葉子牌。“五哥最近發達了?跟咱們打牌,出手都闊綽了——”“什麼叫最近發達,五哥什麼時候不發達?”有人附和起來:“從前是三娘子跟前的紅人,如今瞧著最近往二爺院裡去得勤,左右逢源炙手可熱呐!五哥什麼時候提攜提攜咱們,讓咱們也在二爺和三娘子麵前露露臉沾沾光——”宣五受用的嘬了嘬牙花,嘿笑一聲,“你們還嫩著,好好乾兩年,有你們——”話音未落,門外傳來喚人聲,他止住話頭,問是誰找。門外人道是奉命來的。一聽是府裡的主子派人來找,眾人臉上露出豔羨的神情,宣五撣了撣衣服,笑吟吟起身,抬步前又正了正衣領,這才精神抖擻地往外走。一開門,見是二爺身邊的扶搖,正揹著手站在台階下,他趕忙點頭哈腰地作揖,小跑下台階。“搖哥兒怎麼大家光臨到灶上來了?是二爺有吩咐不成?”扶搖轉過身,掃了他一眼,微笑道:“確是府裡有差遣,城郊莊子上空出個看莊子的管事,府裡瞧著你做事麻利,便調你過去。”“這......非去不可麼?”宣五勉強笑道。“小的在府裡做得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要去莊子上。”扶搖笑了笑:“那莊子是府裡一處要緊的產業,莊子裡物產頗多,從前管事的又請了假回了鄉下,這樣緊要的空缺,二爺想著隻有你能頂上,等在莊子上曆練兩年,再將你調回來到二爺跟前差遣,還怕以後冇出頭的機會麼?”城郊莊子的管事哪裡有跟著宣沉淵油水大,宣五神色有些為難,又不敢反駁。扶搖親自出麵,看來背後下達命令的便是宣沉淵本人了,他不知道是哪裡犯了錯,分明前幾日還將三娘子的信送到了二爺跟前,怎麼如今就翻臉不認人。“那就容小的這幾日收拾收拾行李。”扶搖自然知道他想做什麼,根本不給他去找三娘子求情的機會,搶先一步攔住他的去路。“東西都收拾好了,馬車也在外頭候著了,趕緊去吧。”等到芷蘩讓人去提宣五,被廚房的人告知宣五已經去了莊子上時,天色已暗。侍女拿著銅鉤,將簷下掛的燈籠一盞一盞取下來點上,暈黃的光灑在廊上的水磨大青石地磚上,地磚更顯得油潤透亮。“啪——”白釉蓮瓣盞摔在地上,發出刺骨的聲響,瓷片四分五裂濺開,屋裡的侍女嚇得噤若寒蟬,空手而回的那個更是害怕,腿肚子都抖了起來。“調去了莊子上?怎麼偏偏我要找他的時候他就被調走了?怎麼偏偏就他被調走了?誰調走的?”芷蘩胡亂扯了帕子擦拭乾淨手上的茶水,比起手上的燙,隻覺得身上有股氣橫衝直撞,豁然站起身,聲音尖銳。“說話!”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她好歹是這府裡正兒八經的嫡小姐,如今竟然一個奴才也能將她戲耍一通了,要說那刁奴背後冇有依仗,她是萬萬不信的。她剛要去拿人人便冇了,這不是明擺著給她臉色瞧?傳話的侍女瑟瑟發抖,腿一軟,跪了下來。“是......是二公子。”屋內的空氣忽然凝固。良久,芷蘩忽然哂笑一聲。她扔了帕子,在胡床上坐了下來,嘴角僵硬的弧度緩緩落下,半天冇再開口。正好有人敲院門,流雲見她臉色冷硬,冇有吩咐,隻好自作主張小跑出去開門,回來時,她手端著一方漆木托盤,托盤裡盛著銅鍋,鍋裡是還冒著熱氣,熱騰騰的燉羊肉。流雲覷著她的臉色,乾聲道:“娘子,是二公子命人送來的燉羊肉,說是極新鮮的羊肉,二公子還特地囑咐說娘子半日冇吃什麼東西,累了半日,吃些羊肉補補。”她索然無味地瞧著那鍋鮮香撲鼻的燉羊肉,隻覺得諷刺。這時候給她送吃的是什麼意思呢?笑話她?還是敲打她?這半日看著她在他麵前跳梁小醜似的,麵上春風和煦,心裡嘲諷著吧?橫豎那人已經知道了自己偷偷寫信給伏青的事情。她冷了臉,咬著後槽牙:“不吃!冇胃口!端走!”羊肉又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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