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生秋 作品

死生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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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煙漫漫,水波緩緩。

皎月散下光輝,如夢似幻。

厲飛煙與葉鴻雪獨處,神識籠罩,以防窺探。

葉鴻雪頂著厲飛煙的臉,穿著她的紅衣,反倒是冇有昔日的肆意張揚,此刻神色清冷,如山巔之雪般清冽,不受半點塵埃之染,看著倒不像魔修,像是寧死不屈的仙君。

厲飛煙雙手抱胸,翹著二郎腿看葉鴻雪,笑得玩味,調侃道:“昔日你萬人景仰,如今卻淪為我這大魔頭的模樣,這份轉變,倒是令人耳目一新,彆有一番難言的韻味。”

“坐好。”葉鴻雪開口便是正經的禮儀道德。

“怎麼,你的身體由我控製,你如今還想怎麼管著我?”

彆人怵葉鴻雪,但是厲飛煙是什麼人,她恣意妄為慣了,根本不把葉鴻雪的話放在心上,行事反倒更加大膽。

“你的傷如何?”葉鴻雪見勸告不動,到底也冇強求,轉移話題問道。

厲飛煙自動理解為葉鴻雪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有無受傷,最後冷冷答一句:“還能打趴十來個段華池吧。”

葉鴻雪輕歎一聲,神色愧疚:“抱歉,我也不想將你捲進來,可是我不能拋下青雲弟子不顧,回青雲宗求助時遇上仙盟中人,可是,他們並不信我。”

“並非他們不信你。”厲飛煙糾正道,“你遇到的是段華池,他想置你於死地,那陣法我初時未曾看出,現在回過神來已能確定那是他的手段。”

厲飛煙歎了口氣。

“我的……葉鴻雪的身體身受重傷,現在狀況外強中乾,段華池未必不知,他以擔責為藉口約你上岐源台,若是你,為被捲進此事的青雲弟子討個公道,也必然會答應。”

告密。

劍殺。

這一切都跟厲飛煙本人有關,何曾蔓及到其他人身上?

難道是這段華池太招人恨了?

“這般算計,你是知道他什麼秘密?”厲飛煙微微皺眉,說出的話卻一針見血,“或是你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

葉鴻雪看著厲飛煙緩緩開口:“血仇。”

聲音雖輕,卻彷彿有著千鈞之重。

厲飛煙愣住,不明所以。

葉鴻雪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情緒波動,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害了我最重要的人。”

嘶……

這段華池也太不會做人了。

厲飛煙竟不知段華池除了自己還害了何人,便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無妨,我也有血仇。我替你一併報了!”

厲飛煙頂著葉鴻雪本人的殼子,對著原主拍了拍胸脯十分自通道。

“不是替我。”

“是替我們。”

厲飛煙冇有在意葉鴻雪的話,她隻是在想,段華池這一出倒是正和她意,就是可能損點葉鴻雪的名聲,不過他本人都冇意見,自然不算什麼。

“你……”葉鴻雪一時語塞,頓了片刻又道,“我需要一件玉宸仙尊的信物。”

厲飛煙隨手將手邊的劍遞給他:“你的劍。”

葉鴻雪握上劍把,語氣無奈:“我現在成了你,它是我的本命劍,怎麼可能——”

下一刻,寒光一閃,劍身出鞘。

“看,你的劍自然會認得你了。”厲飛煙說。

仙船一陣顛簸,葉鴻雪身形一晃,厲飛煙已先一步起身將他扶住。

葉鴻雪順勢取走厲飛煙腰間儲物袋。

“你隻管砍他,段華池死生不論,餘下交給我。要留給你什麼嗎?”

厲飛煙答:“隨便一把劍。”

葉鴻雪身形一閃,便在仙船上消失,隻留一柄長劍在案上,通體泛著淡淡的藍光,宛如冰封的清泉。

不如葉鴻雪的本命劍,但亦不可多得。

岐源台。

雖說纔過去不久,卻已有不少人得到訊息,紛紛趕來看熱鬨。

厲飛煙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引得眾人紛紛側目,議論紛紛。

話題中心自然是那位風華絕代的玉宸仙尊——葉鴻雪。

厲飛煙身姿優雅而從容,與葉鴻雪往常無異。

然而,此刻厲飛煙正在用強大的神識探聽種種議論。

她聽得心情愈發覆雜。

先前便聽聞諸多鬼魂言及葉鴻雪因為痛恨厲飛煙,竟以雷霆手段力壓邪魔外道,斬儘魔物。

眼下所議論的,便是這位仙尊在數十年間的功績,以強大的修為力壓邪魔外道,還將與厲飛煙狼狽為奸的幾大惡人除了個淨,所過之處魔族一一斬除,不留餘地。

魔修與魔族,雖都帶有“魔”字,卻如天地之彆,有著本質的不同。

魔修乃是人族修士,修煉出的真元往往蘊含著殺伐之氣,且修為越高,越發難以控製。然而,魔修之中亦有人能堅守本心,不為外物所動。

而魔族,則是天生的魔物,生於魔域,天生便擁有強大的力量,性情暴戾,嗜殺成性,行事全憑本能與**。

雖說她與葉鴻雪生前就是宿敵,但記憶中,葉鴻雪隻對魔族有敵意,對魔修的態度向來不鹹不淡,如今竟對她如此痛恨,至於對同為魔修之輩趕儘殺絕?

不過,當想到傳聞中與自己廝混的那幾位,尤其是左無涯,厲飛煙心中又湧起一股寒意。

那等奸惡之徒,死有餘辜,葉鴻雪還是儘快將他們全斬了吧。

這話題又拐到了葉鴻雪與厲飛煙的恨情仇身上,不多時,厲飛煙又聽到一樁:

仙尊大人因對厲飛煙痛恨至極,竟將她的前宗門歸元宗上下狠狠教訓了一頓。

厲飛煙樂了:惡人自有仙尊磨啊。

當初剛將自己逐出宗門時,歸元宗宗主裝得道貌岸然,還在她入魔後時常放話,隻要她認錯毀去修為,可以回到歸元宗。

如果她的便宜師弟們冇執著追著她咒罵的話,倒有幾分可信度。

後來,厲飛煙惡名昭著,歸元宗裝不下去了,光明正大義正言辭地與其他門派一同圍剿她,冇想到葉鴻雪還給歸元宗記了一筆培養出大魔頭的賬。

“玉宸仙尊果真是風姿綽約啊。”

“雖說段華池有錯,但仙尊何至於如此計較啊。”

“你不知道?依我看,定是有厲飛煙的緣故,聽說凡是與厲飛煙沾親帶故的,他都要對付,這次尋到理由,連段華池都不放過。”

一時間,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厲飛煙則彷彿置身事外,麵色平靜。

跟來的青雲弟子關切問:“師叔祖,您可還好?”

厲飛煙淡淡道:“無妨。”

隨即,歸元宗的宗主淩予與段華池一同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位是厲飛煙曾經的師父,一位是厲飛煙曾經的小師弟。

段華池身形一動,躍上比試台,將長劍一橫,指向厲飛煙,眼神中透露出強烈的戰意。

“段華池願受懲戒,隻是還想為蒼生略儘綿薄之力,還望仙尊手下留情。”

厲飛煙則冇有回答,目光平靜如無波古井。

鐘聲大起,戰鬥一觸即發。

段華池長劍舞動,化作一道道淩厲的劍芒,直取厲飛煙要害。

然而,厲飛煙卻彷彿早已洞悉他的攻擊路數,巧妙地將攻勢儘數化解,使得段華池的攻擊始終無法奏效。

段華池長劍在手,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朝著厲飛煙衝去。

厲飛煙麵無表情,手中的長劍輕輕一揮,便化作一道淩厲的劍氣,直取段華池的咽喉。

段華池身形一矮,勉強躲過了這一擊,但劍氣餘波卻將他震得後退數步。

厲飛煙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她身形一動,便化作一道流光。

段華池隻覺一股寒意襲來,還未來得及反應,便已被厲飛煙的長劍抵住了咽喉。

“你輸了。”厲飛煙語氣冷淡,宛如臘月飛雪,寒冽刺骨。

段華池麵色慘白如紙,他猛地掙脫厲飛煙的束縛,手中長劍揮起一道淩厲的劍氣,直逼厲飛煙的胸口。

然而,厲飛煙似早有防備,往側麵一閃,輕易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段華池嘴唇一張一合,卻無聲無息:“你的劍法,和厲飛煙有幾分相似。怎麼,她給你灌了**湯?還是說……”

厲飛煙看著眼前敗落的人陷入癲瘋,段華池看她的目光越發熾熱。

“仙尊入魔,定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變故。”

厲飛煙垂眸,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難怪段華池會覺得葉鴻雪必死無疑,不隻是葉鴻雪身上的傷。

厲飛煙感到體內一股奇異的力量在湧動,彷彿有種力量正在悄然覺醒,愈發強烈,要衝破束縛,肆虐而出。

厲飛煙以強大的神識力量壓製住這股力量,將其縮成一團。

隨即,厲飛煙將劍擲出,劍光如虹,瞬間刺穿段華池的身體。

段華池慘叫一聲,整個人被直直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鮮血順著劍身緩緩流下,染紅了地麵。

厲飛煙緩步走上前,極具侮辱性地踩上段華池的臉,用力碾磨。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聲音冰冷而殘酷:“毫無長進,一無是處。”

段華池被踩在腳下,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

他掙紮著想要開口說話,卻隻能發出微弱的吟聲。

此時,淩予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他連忙出聲製止:“玉宸仙尊!手下留情!同為正道中人,大家何必鬨得太難堪?先前種種恩怨,不如一筆勾銷吧!”

厲飛煙卻置若罔聞。

隨後,她拔出長劍,段華池又是一陣痛呼,吐出一口鮮血。

淩予見狀,心中鬆了一口氣,以為厲飛煙會就此罷手。

然而,他卻見厲飛煙再次揮劍,朝著段華池的丹田狠狠紮去。

“啊!”段華池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整個人癱軟在地,失去了生機。

淩予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而厲飛煙則麵無表情地收起長劍。

周圍眾人見狀,無不震驚失色。

就……

就這樣廢了段華池修為?

段華池可是修真界新起之秀,歸元宗宗主的親傳弟子啊!

原本以為葉鴻雪冇有用本命劍,是會手下留情,冇想到他竟然下此狠手,直接廢掉了段華池的修為。

段華池躺在地上,雙眼空洞,生機儘失,顯然已經成了一個廢人,能不能救回來都不敢說。

淩予指著厲飛煙的背影怒喝道:“葉鴻雪!你竟敢如此殘忍!同為正道中人,你怎可下此毒手!”

厲飛煙回頭冷冷地看了淩予一眼,眼中冇有任何溫度,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殘忍?”她冷笑一聲,“同為正道?”

“好!好一個玉宸仙尊!”淩予氣得咬牙切齒,“今日之事,我們歸元宗記下了。來日方長,我們走著瞧!”

忽聞一嘹亮女聲響起:“淩宗主,怕是你歸元宗已無來日可言。”

眾人抬頭望去,見一位女子,紅衣如火,隨風蹁躚,似烈火中的鳳凰,傲然而立。

紅衣女子聲如清泉擊石,字字鏗鏘:

“歸元宗與魔族勾結,證據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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