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玉蘭
從芙清那得知,側妃住在申芳院,兩位庶妃居申芳院的左右,蕙蕪院與木英院;良媛楊氏入府早,分了芳菲院;昭訓葉氏因名字被指去了芙蓉苑;承徽林氏居登閬苑,餘下的便是她和另一位美人,那美人於折瓊院。
陳霜晚正欲說什麼,忽聽見院子裡的聲響。
見她疑惑,芙清解釋道:“美人,約莫是高玉公公替王爺送東西來了。”
出了正屋走到廊下,看見穿著深藍色圓領袍的太監立在院中。
高玉顯然是看見了陳霜晚,趕忙迎過來,“奴才高玉見過美人,王爺命奴纔給美人送些東西來。”
既然是王爺身邊的太監,到底是個身份不低的,陳霜晚抿著唇淺笑,“妾身謝王爺恩賞。”
“惜月。”
被喚來的惜月熟練的將錢袋塞進高玉的手裡,“公公拿著,美人感念王爺,請公公喝茶。”
高玉揣著手裡的錢袋,份量不輕,卻也隻是放了回去,“奴纔給王爺辦事,這些便留給美人打點上下,若是恩賞奴才,奴才倒想求美人這院裡的一盆花草。
王爺公務勞累,若案上有一盆花,兩相得宜,再好不過了。”
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陳霜晚示意芙清從正屋廊下端了一盆開的正豔的白玉蘭,遞給高玉,“王爺公務辛苦,若得此花清心寧神,是再好不過了。”
“是,奴才告退。”
高玉笑著,手裡的白玉蘭開的嬌豔欲滴,一路的芳香被高玉帶回安王的書房裡。
……木英院裡。
佟錦蘭氣的摔了杯盞,“賤人!
甫一來,便給王爺送了盆花去。”
正屋裡誰也不敢說話,幾個婢女頭都低著,一個身影匆匆進屋來,“庶妃息怒。
如今新人進府來,那位隻怕盯緊了咱們院子。”
話落,又端了杯茶來,哄著佟錦蘭喝了下去。
佟錦蘭怒火稍歇,讓一堆婢女滾了出去,染著紅蔻的手摩挲著杯子,冷冷一笑,“到底是小官家的,才進府中,便想著獻媚爭寵,也不看她顧卿芸願不願意?
我著什麼急呢…”“庶妃說的是。”
傍晚時分,申芳院來人了。
陳霜晚正臥在榻上假寐,搖曳的燭火將她照的異常溫柔。
顧側妃身邊的采莢便是看得這番景象,斂下心中的異樣,恭敬道:“美人,側妃派奴婢來傳,明日卯時與申芳院見禮。”
“知曉了,勞煩姑娘跑這一趟。”
“美人折煞奴婢了。”
是夜,萬籟俱靜。
前院書房中,沈卓遠還在看分下來的摺子,不知不覺便看到了深夜。
高玉在一旁急得要命,把看過的摺子儘數搬了下去,討好似的,“爺,楊良媛方纔派人送了些子糕點過來,奴纔看著清口,便做主留了下來,您…”一盤子棗泥糕便被放在了桌案上,絲絲縷縷的棗泥香瞬間席捲了沈卓遠的鼻腔。
沈卓遠微不可察的皺了眉,漆黑深邃的眸子沉甸甸地,他晚膳喝了顧側妃送來的竹骨湯,正膩味地慌,如今又端了盤子甜膩膩的東西來,他後院這些女人,冇一個對他心思的!
見沈卓遠皺了眉,高玉趕忙端下來,“這良媛也是,落灰的東西也送來…”即使是端下去了,可沈卓遠鼻腔還都是那股子甜膩,摺子上的字愣是看不進去了,頭昏腦脹得。
高玉看著沈卓遠這般,暗道壞了事了。
思來想去,目光落在門口燈座上的白玉蘭上麵,略一思索,抬腳將白玉蘭捧過去。
放在桌案的一角,不多時,白玉蘭的清香飄過來,沈卓遠的眉眼鬆軟了些。
高玉一笑,知道這是對了主子的味兒了。
“本王不記得府中還有玉蘭。”
沈卓遠淡淡開口,側妃顧氏初進府時,不喜白玉蘭這種淡雅的花,府中的下人為了迎合,便捨棄了這些,儘數栽種了萬壽菊與月季。
他雖不喜,卻也冇有出言指責。
如今,這盆發著淡香的白玉蘭又是從何處而來?
高玉回道,“回殿下,這是新進府的陳美人院兒裡的,在終選上得了娘孃的眼,娘娘便做主給這位美人的院裡栽了白玉蘭,說是與美人的氣質極配。”
“哦?”
沈卓遠掀了眼皮,這回的目光放在了白玉蘭上麵。
白色的花瓣因著沾了水的緣故愈發瑩潤,也因著沾了水顯得有些可憐。
能得了母後的眼,賞了白玉蘭,這女子該是不簡單。
他可是聽說了終選的事,此女是唯一一位賢貴妃不喜的,聽說是身段招搖了些…終是,沈卓遠放下了摺子。
高玉不等他吩咐,便取了外衫來。
沈卓遠見此,意味深長地睨了他一眼,“你對這陳美人倒是上心。”
高玉苦哈哈,討著好,“奴纔不過是個位卑言輕的,隻前幾日娘娘身邊的雙喜公公吩咐奴才,要好生照料著些陳美人,奴才這才鬥膽向陳美人要了盆玉蘭。”
“若是爺不高興,奴才以後便不聽娘孃的了。”
到底是從小到大的情分,聽他如此說,沈卓遠冷哼一聲,抬腳走了。
園子裡掌了燈,沈卓遠走了兩步,高玉便說到了。
沈卓遠詫異,照側妃的性子,怎的會將人安排地離他這麼近。
轉念一想,是母後的意思,那顧卿芸再跋扈,也翻不出風浪來。
高玉己經在芷蘭院停下,讓芙清去趕快通傳一聲,也好讓陳美人做個準備。
不料芙清說陳美人己經睡下了,正好被趕來的沈卓遠聽到。
高玉不知如何是好,哪有小主子一來,睡的這般早的道理呢?
沈卓遠噤了聲,屏退芙清與惜月,兀自進了屋去。
屋裡熏著香,說不上來什麼味道,隻是覺著舒服。
這在顧側妃那兒可是冇有過的,一連串規律地呼吸聲傳入他的耳朵裡,又夾雜著些囈語,沈卓遠想聽清楚,進了裡間。
屋裡的佈置簡潔了些,雖是華貴,但也確實低調了。
那紅木榻上,鼓著一團,如瀑的青絲傾泄而下,懶懶的順著榻邊垂下來。
沈卓遠走近些,榻上的人咕噥說著什麼,惹得他坐在榻邊,仔細地瞧。
一身淡粉色的裡衣,十指纖纖,一雙素手就那般搭在了緞花枕上,唇絳一抿,嫣如丹果,麵色芙蓉,配著屋內的熏香,叫人看癡了。
沈卓遠暗歎,好一張粉麵。
屋外,月色靜謐,滿院的玉蘭在月下幽幽地綻放,馥鬱芬芳,噴香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