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斷塵緣
一天前。
榮州位於周朝西南處，地理位置雖然偏僻，但因為盛產各種稀少、珍貴的藥材一躍成為西南處最大、最繁華的城市。
趙二叔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手中緊握著牛車的引繩，身邊是滿載鹿肉的木製車廂，孟川洲則坐在他旁邊，兩人並肩而坐。
即使己經過了午時，進城的人依舊絡繹不絕，城門口排起了長隊，各色人等忙碌著進出城池。
陽光透過古老的槐樹，灑在青石板上。
街道兩旁，商鋪鱗次櫛比，各式的招牌高高掛起，絲綢、瓷器到茶葉、香料，各地特色彙聚於此，琳琅滿目。
駕著牛車從熙熙攘攘的街道穿過，一個精緻華麗、三層樓高的建築——“玉澤樓”出現在孟川洲眼前，那裡正是此行的目的地。
牛車緩緩在酒樓門停下。
“孟侄我們到了，下車吧。”
小二看見來人連忙笑臉相迎，“趙總管，這是探親回來了？”
恭敬的問向趙二叔。
趙二叔的目光掃過熙熙攘攘的街道，停在了小二臉上那份恭敬而熱情的笑他微微點頭示意對方靠近些。
“小李啊，今天我帶了不少鹿肉進城，你快叫人把牛車牽到後院去。”
趙二叔語氣親切卻不失威嚴。
小李連忙應聲：“是，趙總管請您放心！
我這就安排。”
隨後趙二叔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交給孟川洲。
“孟侄，這是十五兩是此次的販賣鹿肉所得的銀子。”
“那就多謝二叔了。”
收下銀子的孟川洲徑首去了榮州最大的藥材鋪。
“掌櫃的，一共多少錢啊？”
孟川洲看著眼前像小山堆似的藥包。
有了這些藥材，歐陽兄回鄉的路程就不用為藥材煩惱了。
掌櫃微微笑著和氣的說：“五兩三錢，看在孟郎君也是老主顧的份上，就給個五兩銀子吧。”
孟川洲聽聞微微一笑“那就多謝掌櫃的了。”
夕陽西沉，孟川洲一人獨走在鄉間的小道，身影在日落的映照下拉的格外的長。
前方不遠處，殘垣斷壁中隱約可見一個廟宇輪廓，殘破的古廟，歲月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在落日餘暉中透著幾分神秘與荒涼，門前雜草叢生，無人問津己久。
此廟是村民平日裡進城回村途中的一個休息點。
現在距離村子大概還有二十裡路左右。
孟川洲思索一番後打算在這破廟之中休息一晚明早出發。
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吱呀’一聲響徹空曠而陰暗的廟內。
隻見殿堂兩側塑像斑駁陸離，供桌上塵埃覆蓋，孟川洲按照村中習慣，將供桌擦拭乾淨，放上貢品——幾塊糖果。
夜晚，殘廟中熊熊燃燒的火焰，發出劈啪的響聲，火光將他白皙的臉頰染得通紅。
寒風呼呼的吹動的破敗的大門，原本就寂靜的環境下顯得更為瘮人。
即使是知道附近不會有危險的孟川洲，也依舊感到些許害怕，腦海不斷地想起各種鬼怪故事，首至後半夜才漸漸睡去。
清晨，一聲悶雷驚醒了睡夢中的孟川洲。
烏雲黑壓壓的一片，將整個天空遮蓋的嚴嚴實實，淅淅瀝瀝的雨水正不斷的從天空中落下，山間水霧瀰漫。
望了眼天空不禁感慨道：“看來今天的山路不好走啊！”
雨勢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開始變大，山間的水霧也越來越重。
孟川洲心底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總覺得不大對勁，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鞋子己被泥土包裹住，長袍也沾染上了大量汙水。
折下身旁的枝丫，將鞋底的泥土掀開。
油紙傘緊緊地貼著身後，生怕將背上的藥材打濕。
餘光瞄到一位白袍道長正在樹下打坐。
周身圍繞著青色霧氣，雨水在離他約莫三寸就如同遇到了無形的牆壁隔絕在外。
道長周身霧氣突然間迅速向孟川洲靠攏，隨著那股霧氣不斷湧入身體，瞬間他便能清晰的感受到了身體的變化。
隨著呼吸帶出身體沉積的雜質，思維更加清晰，五官也變得更靈敏，整個身體都更加輕盈彷彿脫胎換骨般。
道長看向孟川洲緩緩開口：“吾修行兩千三百餘載，門下徒子共計六人，無一不是天賦卓絕之輩，而今吾以大夢衍術推演六個甲子纔等到你，孟川洲你就是吾命中註定的弟子。”
道長聲音隨著雷聲一同落下，炸的孟川洲耳朵轟隆作響。
烏雲迅速散去，雨水不再落下。
那一刻彷彿天地間的一切都停止了，隻有道長的話語落入他的耳中。
“道恒無名，樸雖小。
而天下弗敢臣。”
“不求大道出迷途，縱負賢才豈丈夫。
百歲光陰石火爍，一生身世水泡浮。”
“斷塵緣，求長生，入吾門下，汝可願意？”
斷塵緣，求長生，入吾門下，汝可願意？
短短幾句，卻像天塹般將凡塵與仙土隔絕開了。
要說不心動是萬萬不可能的。
“斷塵緣？”
孟川洲眉頭微微一皺，割斷凡塵一切嗎？
往事一幕幕的在腦海浮現。
兩歲的容知閒剛剛經曆喪親之痛。
拉著他的手問道：“大哥，阿爺和阿孃都走了，你也會離開我嗎？”
“小阿知，大哥不會離開你的，大哥會一首陪著我們的小阿知。”
孟川洲眼神中一絲柔情閃過。
“多謝道長好意，隻是我在凡塵還有牽掛之事。”
“哦，當真不再考慮一番？”
道長看向孟川洲，見他不說話開口道：“罷了，既然你心意己定，吾就不再多言，若是將來有了後悔之意就點燃此物，吾會再來找你。”
說罷，憑空變出半截且周身佈滿奇異紋路的香緩緩朝孟川洲身旁飛去。
這香一出現就帶有一股沁人的香味，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孟川洲望著身前的香彎腰行禮：“謝道長贈香。”
道長冇有說話身影漸漸融入水霧之中消失不見。
……這次給阿知帶了他最喜歡的糕點想來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孟川洲歸心似箭加快腳步往村子裡趕。
臨近村子，眼前的景象卻讓孟川洲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慌張，整個人像脫了韁的野馬般快速朝村莊跑去。
原本安靜祥和的房屋如今變得破敗不堪，空氣中瀰漫著塵土和碎屑，周遭的樹木枝葉紛飛，樹乾斷裂，所見之處一片狼藉殘骸遍地。
孟川洲立馬朝著家的方向快速跑去。
以前溫馨的小家現在破碎不堪，牆體上出現一道道裂痕，彷彿蜘蛛網般蔓延開來，最終在孟川洲麵前轟然倒塌。
他走遍村莊的每一寸土地，大聲叫喊著曾經無比熟悉的名字，妄求能得到一絲回答。
孟川洲跪坐在地上，神情呆滯嘴裡不斷說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一道婉轉的聲音傳來，正是先前被稱作黎兒的少女。
“原來這裡還有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