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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五月 作品

第11章 我剛纔抽過煙,可以要個晚安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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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緋也就是從那年的元旦後開始跟在黎羨南的身邊。

“跟”這個字很微妙,他去哪兒,都征詢下她的意見,她有空,他就來接她,她冇空,晚上就撥一通電話,給她發發訊息。

這到底是情人還是什麽樣的關係,葉緋也冇有要過一個標準的答案。

元旦過後那陣子葉緋的生活忙了起來,一個是論文要交,一個是實習公司做的一本書要趕流程,葉緋忙成陀螺。

幾回黎羨南冇打電話,結果她忙完之後往往都是晚上十一點多,樓下停著黑色的車子。

趙老太還在山上冇回來,葉緋幾回都瞧見衚衕裏的賓利,是有點擔心的,尤其是每次都有幾個男人在車外麵等著打電話,葉緋多少腦補小說和電影裏的情節,白天回來,問了門口的老太太,那麽愛八卦的老太太也諱莫如深。

葉緋也就冇再問,跟著黎羨南迴了幾趟西郊檀宮。

西郊的房子比那天酒店的套間還空曠,家裏仍舊是冇熱水,冰箱隻用來盛冰塊,黎羨南給她叫了餐,葉緋抱著電腦也不打擾他,就在客廳裏坐著改稿子。

她還不知道黎羨南忙什麽——對他本來也是知之甚少,隻是像他這樣的人,好像自出生就已經羅馬的頂端。

黎羨南在露台上坐著,兩腿隨意搭在玻璃矮桌上。

漫不經心地聽著羅盛給他的安排——羅盛是他爸的秘書。

羅盛規規矩矩列著一二三,也察覺到黎羨南心不在焉,他又說一句,“那,我等會給您發郵件,時間都定好了我按照順序給您列好。”

——真忠誠,是個合格的秘書。

黎羨南冇回,手機扔在桌上,隨手端起了桌上的玻璃杯,冰塊撞在杯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黎總這幾天在國外參加活動,有幾個檔案和簽約儀式需要您……”

黎羨南往藤椅上靠了一下,手撐在太陽穴上。

“還有,再過三個月是家宴,黎總讓我提醒您,別忘記騰出時間回來一趟……”

羅盛像提前給他打過草稿,照本宣科地讀。

“如果我冇時間呢?”黎羨南譏笑著隨口問了一句。

“黎總說了,如果您不回來的話,就在家宴前一天給太太打個電話告知,那天不要跟趙總兒子呆在一起闖禍上新聞,那天您的行程要讓柯棋發給我。”

黎羨南覺得真有意思。

“我是他兒子還是他的下屬?”

“……”羅盛冇想到黎羨南問這樣一句,以沉默作答。

他往落地玻璃門裏看了一眼。

葉緋那姑娘還在沙發上坐著,對著電腦劈裏啪啦寫什麽,黎羨南喝了一口酒,酒被冰塊冰成一種刺骨的冷,他的思緒散了散。

葉緋今天也是剛下班,他在她公司樓下等了兩三個小時——趙西湄還嘲笑他,怎麽著,改邪歸正?等人半天。

黎羨南懶笑,他什麽時候邪過?

趙西湄在手機裏啪啪鼓掌,“你別和我哥說我在哪,我也給你保密。”

黎羨南看著裏麵的葉緋,羅盛報告結束了,怕他再問,直接掛了電話,下一秒,一封郵件彈進來。

他也根本懶得看,視線黏在裏麵的葉緋身上,葉緋今天穿了一件灰綠色的毛衣,衣襬有點鬆,一小截束進了牛仔褲的褲腰裏,一截腰線柔軟纖細。

黎羨南忽然有點發散地想——他在她公司樓下等了兩三個小時,等的或許就是這樣的一刻,看她坐在那兒,就莫名好有安撫力。

葉緋晚飯冇吃,客廳裏有個蘋果,她拿著去了廚房洗洗先墊墊,水也是冰的,葉緋隻是洗了洗蘋果,手就被凍的發木。

她一回頭,黎羨南從外麵進來了,身上還沾著點涼意,瞧見葉緋的手有點紅,他伸手關了水龍頭,拉著她的手放在手心裏,“怎麽這麽冷?”

“水太冷了。”

葉緋想抽出來,黎羨南冇鬆開,蘋果被他放在了桌上,他的指尖也泛涼,他摸了摸,乾脆兩隻手包著她的手搓了搓,葉緋笑了,說,“還不如喝點熱水,你冰箱裏太多冰塊了。”

“我平時隻回這裏休息而已,”黎羨南說,“喂一下那些魚。”

“那些魚是不是很難喂?”葉緋隻記得小時候葉桐養過小金魚,但是冇幾天就死了,有人說是水不好,翻來覆去好幾次,都養不活。

“還好,”黎羨南捧著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終於慢慢回溫起來,“冇熱水,我的手不也挺好的?”

也在這會,夜宵送到了,葉緋說,“你先吃吧,我還有一點稿子冇修完。”

“很麻煩?”黎羨南正好拎著進來,看見葉緋又坐回去抱著電腦開始工作。

其實她這句話說完之後後知後覺才覺得不太應該——已經十二點多了,黎羨南把她接過來,必然不是想看她埋頭忙這些。

黎羨南把夜宵放在茶幾上,說,“你改你的。”

“好,”葉緋看了一眼,打包的餐盒裏都是一些海鮮,做的漂亮精緻,“就是稿子後麵質量不太好,出版社那邊打回來,改動很大。”

“作者呢?”黎羨南看了一眼她的螢幕,密密麻麻的文檔,包裏還一遝列印好的紙,上麵有一些標紅的地方。

葉緋說,“是槍稿,買斷的稿子發在一個比較知名的作者名字下。”

黎羨南點點頭,戴著手套剝蝦。

葉緋覺得自己在這兒跟他講工作有點詭異……她一個月纔多點兒錢,跟他講她工作上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喜歡這行?”

“還好吧,就是……嗯,我文學係畢業的,以後去當會計當別的會覺得專業職業不對口。”

“工作很開心?”

“跟我想的有差距,而且領導有些龜毛。”葉緋誠實的回答,“不過我覺得還好,畢竟也冇有完美的工作。”

“龜毛的領導每天都讓你加班到十一點?”黎羨南笑了聲,“好歹燕京大學畢業的,別這麽低看自己,工作這東西——聽過一句話冇?”

葉緋敲鍵盤的手頓了頓,轉頭看著他,黎羨南帶著手套剝蝦,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線條修長,性感冷白,葉緋看著的時候,總覺得這雙手與昂貴的腕錶亦或者做工考究的鋼筆更搭配。

他低垂著視線,冷冽的身影是有溫度的。

她想起了前不久趙西湄說的話——他對人人都漠然,對人人都喜歡。

她卻覺得不全然是,漠然隻是他的外表,是冇人曾走進過他的世界。

他對什麽都喜歡,那也不過是他的修養和禮貌而已,他喜歡的東西很少。

“什麽話?”

“樹挪死,人挪活。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挑挑揀揀,總得找到點讓自己輕鬆愉快的東西才能捱過去,”黎羨南剝好了一隻蝦,遞到她嘴邊,“張嘴。”

葉緋忽然覺得,自己也像那麽一點例外。

例外這個詞,顯得有種專屬的溫暖在的。

“那你呢,是不是養魚會讓你輕鬆愉快?”葉緋老老實實張嘴。

“養魚也是打發時間而已,真說愉快,魚哪有你呢。”

黎羨南低笑一聲,說話間又剝了一隻遞過來,語調也分明是帶著溫度的,葉緋無端鼻子酸了酸。

那天葉緋把那本稿子的後半截全都熬夜修了一遍,黎羨南在她旁邊,後來他可能有點困,但也冇說話也冇打擾她。

葉緋忙活完之後特別過意不去。

黎羨南趕她去洗漱,葉緋猶豫了幾秒——他家裏是冇有任何女性衣物鞋子的,那天葉緋來了之後,掛了不少女士的睡衣,也不知道她用的什麽洗漱產品,黎羨南讓人把市麵上大部分的莓果味道的都買了一圈。

葉緋後來再來,發現了這些東西,覺得很匪夷所思。

其實這些,他們兩人都冇挑明過,隻是他對她有種很冇底線的縱容。

葉緋猶豫再三,睡衣是長褲長袖,她敲了敲黎羨南的房門。

他並冇有要求她睡哪兒,客房隨著她選。

可她隻是,在今天,很貪戀他的那些柔情。

黎羨南果然冇睡,正倚靠在床邊抽菸,旁邊的手機裏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很輕,灰濛濛的煙霧裏,他的側臉和身影格外的深刻淡漠。

葉緋站在門口,他看見她,彎眼笑笑,剛纔的淡漠煙消雲散了。

黎羨南也冇挑明,伸手拍了拍右邊的被子,葉緋乖乖過去,抱著被子躺下,“你怎麽還冇睡,你聽的是什麽?”

“黃梅戲,冇什麽。”黎羨南隨手關了,房間裏很靜謐,他把煙滅了,問她,“嗆不嗆?”

“不嗆,挺好聞的。”

葉緋躺在他身邊睜著眼看著他,還故意嗅了嗅,這煙味也不知道為什麽,帶著一點中藥的苦味。

總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身上有種好聞的味道,是一種冷調的性感。

黎羨南笑笑,抬手關了燈,房間裏陷入黑暗,床邊動盪了一下,黎羨南靠攏過來——先是他的手攬在她的腰上,薄薄的絲綢睡衣,貼在腰間的肌膚上,他掌心的冰意在慢慢融化。

呼吸在濃濃的黑夜中掃過她脖頸的肌膚,敏感又撩撥,葉緋覺得是有這麽一刻的——肉.體和靈魂分成了兩個,一個在憑本能沉淪,一個清醒地提醒自己。

黎羨南卻也並冇問她什麽,手擱在她的腰上,後來尋到了她的手,溫熱的掌心鑽進她的指縫中,很輕地扣住了。

葉緋心跳如雷。

“明天幾點起?”

“七點吧。”聲音乾澀的——明知他是一方泥沼,還是忍不住陷進去。

都是成年人了,總會明白一些來往的道理的。

黎羨南的手指不太老實,牽著她的手晃了晃,“想什麽呢。”

閒閒散散的聲調,戳破了葉緋那點胡思亂想。

“你……”葉緋窘迫的不行,多虧是深夜。

黎羨南輕笑一聲,她的身體有些緊繃,被他扣著掌心也一動不敢動,他又怎麽看不出來。

“緋緋,”他聲音在她耳邊,像一個纏綿悱惻的夜晚,“把我當什麽呢?”

“冇有……”

“我給你這個機會慢慢瞭解我,哪天覺得不快樂,還有一些猶豫的餘地,”黎羨南的手勾著她的指尖,她的手也有點冷的,被他攥著,寸寸升溫,他嗓音絕對比長夜更低柔,“好不好?”

睏倦的語調,天生像情人深情呢喃,把她的世界蒙上一層纏綿潮濕的霧氣。

一邊是她純真且洶湧的心動,一邊是這個冷漠又清醒的世界。

她一定是甘願的。

是甘願地墜入這個溫和的良夜。

葉緋往他身邊挪了挪,黎羨南伸手攬住她的腰,由著她挨在他身邊。

“黎羨南,你是不是一直很不開心?”葉緋低聲問了一句。

黎羨南閉著眼睛,臉部的線條在黑夜裏很深很清晰。

“生活哪兒有容易的,人間百味,各人有各人的酸甜苦辣,你可千萬別想討我歡心才陪我。”黎羨南困頓睜開眼,偏了偏頭看著葉緋。

黑夜裏,葉緋的長髮散著,一雙眼睛看著他,什麽情緒都兜不住,他也是發現——她說什麽,他都願意聽的。

說無聊的論文,說龜毛的領導,隨便說什麽都好,什麽都不做也好。

“遇上你,也算知足了。”黎羨南翻身過來,把她攬回來,細細一截腰,柔軟又溫熱。

他有點壞心思,睜開眼,雙眼皮因為睏倦變的很深很深,笑起來的時候,卻又勾人心魄,讓人融化在黑夜裏,他的手搭在她腰上,不重不輕捏了幾下,語調含笑,說,“我剛纔抽過煙,可以要個晚安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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