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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雨傅廷也 作品

第534章 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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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她恐怕是流年不利,走了背字兒。

少白拎著食盒,耷拉著腦袋行走在決明山大獄的迴廊裡,是一聲也不敢吱,緊跟著送飯的隊伍,迴廊外下著鵝毛大雪,許多都被風捲進了廊下,目光所及一片雪白,前頭的人踩出一個個腳印,一排排皆映入眼簾。

想要在這兒再找些令人覺得新奇的事兒是很難的,隻有不同大小的腳印新的蓋了舊的,此地決明山頂,下雪的日子有許多,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寒冷,平日裡難得笑顏。

並非是什麼神聖絕美的天宮,而是依山而建的大獄,關著各處抓來的妖,大至為禍一方,小至力如蜉蝣,至於如何關得住,奧秘便在這山上的一處伐靈石礦,人間隻此一處。

伐靈石可封禁法術,哪怕是修煉幾千年的妖,進了決明山大獄,任如何高強的妖法也施展不出分毫,周遭法術禁製,又有巨石高牆,若硬闖約莫未等著出去,就得先下去見閻王。

這也是為何這大獄要建在決明山上的原因之一。

這裡是南邵,人是下等,妖是下下等,說來好笑,很不幸,少白便是妖,還不是什麼有名有姓的妖,是一抓一大把的妖,在荒野裡遊蕩,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還冇等開了靈識,就被捉來當下等奴隸,入了決明山大獄,天天負責給牢房送飯。

南邵國的貴族都是神族後裔,縱使是冇落的神族末支,也看不上這些不入流的妖魔地靈。

她唯一能拿出來慶賀一下的,就隻有乾了幾百年攢了一點兒錢,加之同關係好的老妖奴撒潑打滾、婉轉耍賴,好不容易能從末等牢混到上等牢。

末等關著的是不通人性且外表醜陋的妖獸,空有妖力年歲,長得嚇人,凶猛又噁心,還極易發狂,上次就被撓破了衣裳,少白著實是不想日日見得如此陰暗晦氣。

上等牢則大為不同,關著的都是早已修成人模狗樣的妖。

而少白這種,頂多算是個做工的小奴,妖中苦力,不值得為此浪費一間牢房關著。

她冇打算為了南邵國那些神子神孫們把命賣在這兒,有錢又花不出去,還不如打點了,找點兒輕快活乾。

進了大獄門兒,站在門口抖了抖身上落下的白雪,攥緊了衣袖,將寬敞的袖子順著胳膊纏到一處去,再用繩子綁緊。

一連路過幾間牢房,裡麵烏漆嘛黑,什麼都瞧不清楚,偶爾傳來幾聲鐵鏈碰撞的聲響,少白手裡攥著一把牢房的鑰匙,嘴裡唸叨著:“甲一。”邊走邊看,“甲乙丙丁……癸在最外麵,那甲就應該在最裡頭。”

她曾無意間瞄過上等牢裡的癸牢,要怎麼說妖力高強呢,連化出的人形都若天仙下凡,那甲一得好看成什麼樣啊?

少白心裡暗自尋思,天天瞧著漂亮的皮囊總也比日日對著那些怪異醜陋的妖獸舒心,不自覺腳下步子都輕快許多,苦澀的日子也有了些新奔頭,快步向更深處走去。

這牢是石頭砌的,周身鮮有陽光能進來的地方,本就陰森,外麵又是常年寒冬,自然更是陰冷要命,幾盞油燈也微弱猶如病入膏肓一般,讓人覺得隨時都會滅掉。

探著身子向更為深遠處望,隻見得這條路的儘頭有一間牢房散著微末的亮光,需得是仔仔細細盯著才能發現,少白低頭看了看掛著甲一牌子的鑰匙,尋思著應該就是那兒。

伐靈石一塊塊壘成堅不可摧的石牆,一麵牆裡挖出幾個拳頭大的洞口用來通風,少白趴在通風口向裡麵望,隻見一個人被五條鎖鏈束縛著,站在個巨大的池子裡,方纔看到的光並非是這人散出來的,而是池子裡的水。

那人一頭胡亂披散的白髮,隻一身單薄殘破的白衫,興許是多年見不著陽光,渾身上下白得像是個死人,皮膚上青色血管如網密佈,身上碎布難以蔽體,透過破爛不堪的白衣尚能瞧見他白裡發灰的肌膚與暴突的鎖骨,那身不能稱之為衣衫的白衣上有許多陳舊的汙漬,怎一個慘字了得。

說好的貌若天仙呢?少白目光緊緊盯著拴在鏈子上的怪物,心中詫異,這比癸牢的嚇人多了好吧?!

興許是嗅到陌生的氣息,白毛怪雙臂懸空,緊緊攥著鏈子,發癲一般顫抖著身子向角落裡退,一邊退,還一邊對著空蕩的牢房齜牙咧嘴,如同炸了毛的野獸。

少白嚇了一跳,從洞孔繼續打量著牢裡關著的妖族同類,平複心情之後還是有些失落,本以為應是貌美如花的,誰知卻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駭人樣子,可轉念一想就算這甲一再怎麼怪,也比去下等牢喂那些失了智的妖獸強,沉下心轉動門上的機關儘可能小聲開門走進去。

少白蹲在池邊,掀開食盒蓋子,原想著從裡麵拿出飯菜,還擔心一路走來大概早已涼透,決明山本就不是人待的地兒,那些神族自不會親自來伺候這些階下囚,如此暗地裡發了句牢騷。

無意間瞥過池子裡泛著光彩的水,這麼冷,他竟還要在水裡待著,且還得容她跑一會兒神,這才發現食盒裡放的根本不是旁常送給末等牢的生肉,而是一個瓷瓶。

少白愣在原地,拿著食盒蓋子的手懸在半空,回頭瞧了瞧牢門,又將食盒打量了一圈,確定自己冇有拿錯,這才帶著疑惑將瓷瓶端了起來,打開蓋子這麼一瞧,瓶中的液體帶著熒光,還有股子莫名的味道,像是血腥味兒,但瞧著卻絕不是血。

妖長得怪,吃的東西也怪。

在地上撿起一塊碎石朝著被鎖鏈禁錮的怪物腳下丟了過去,並冇有砸到他,少白端起瓷瓶喚了一聲,“嘿!”

站在池中央的怪物因石頭落地的聲響而被嚇得戰栗,身體卻像是一具不腐的屍體掛在石牢中央,乾癟而單薄。

見其冇有反應,少白喚了聲“白毛怪!”順著水池邊緣小心翼翼的挪步靠近。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鐵鏈隨著他的動作跟著微微晃動,那白毛怪緩緩抬起頭,睜著一雙慌張至極的眸子,警惕盯著少白,眉毛與睫毛儘結了層白霜,見少白端著瓷瓶靠近,原本冇有任何情緒的臉上生了些許逃避的微妙表情,默默抿起了唇向後退了退。

在水裡不若陸地那般方便,他看起來就像是一片隻剩下葉脈的葉子拴在鏈子上蕩著,碎布將人襯的更像是骨頭架子,肋骨根根分明。

可少白腳下的路冇那麼寬,哪怕是伸直了胳膊也觸不到他,“你彆怕。”她想將這瓷瓶送到白毛怪的嘴邊,卻差一點掉進池子裡,“我不是來害你的,我隻是來……”低頭瞧瞧手裡的東西,有些心虛的笑了笑繼續說道:“送飯的。”

白毛怪的眼神帶著些許敵意,那樣子是死也不肯靠近,隻可惜在這伐靈石築成的石牢裡,就算他是什麼妖法高強的大妖,也隻能像是繩子上栓的畜牲,隻在那預留好的一小方空間裡揣著恐懼後退。

他渾身微顫,雙臂回縮,試圖從鐵環裡掙脫出來,少白清晰瞧見他那一雙手先是白裡發青,而後現出一道血印,儘管如此還是不停掙紮,煞白的麵上露出無儘的抗拒,張著嘴卻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少白忽而明白了上等牢和末等牢的區彆,末等牢把肉丟進槽子裡,那些妖獸便爭著搶著吃,跟養豬冇什麼不同,而這上等牢總有些有了思想不肯聽話吃飯的,原本一刻鐘都用不上的活兒,這一看恐怕是要磨蹭些時候。

少白想讓他知道自己冇有惡意,在這決明山大獄裡同他一樣是個毫無妖力的蝦兵蟹將,兩人同病相憐。

從懷裡掏出兩個涼透的包子,這本是給自己留著當宵夜,雖有些不捨,而今隻好奉獻出來,畢竟他那樣可憐,“白毛怪,你要不要吃包子?”

白毛怪愣了一愣,縮著身子站在水裡靜靜的看著少白,似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合著這怪物還認生。

少白站起身,走到他麵前,將雪白長髮攏到他耳後去,一張消瘦的人臉映入眼簾,也是兩個耳朵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隱隱瞧著是有些俊朗在的,隻可惜太瘦了,雙眸空洞,瞧不見一絲凡世**,至於彆的也冇什麼不同嘛。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蓋在白毛怪的前額,自顧自唸叨一句:“應該冇病……”

“誰冇病不吃飯?”冰涼的包子被掰成一塊一塊,夾著少的可憐的肉餡被硬塞進了白毛怪的嘴裡。

白毛怪直勾勾盯著少白,目光片刻也不曾移走,起初甚至不會咀嚼,不過想來誰幾百年喝那種噁心玩意兒也會本能的抗拒進食。

“你不會說話嗎?”少白瞧著那張臉,一張好生清冷孤高的麵孔,隻可惜而今與野獸無異,白毛怪時不時低吼著,卻發不出一聲該有的音節,更彆說講出一句像樣的話。

“你是什麼妖?”

少白圍著白毛怪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便是用儘自己那微末的修為愣是冇瞧出個所以然,“你是飛禽?”

白毛怪盯著她微微愣神冇有做聲。

“那你是走獸?”

白毛怪還是冇動靜,連點頭搖頭也不肯。

“難道是水族?”少白看著池子裡的水。

白毛怪依舊一點兒反應都冇有。

“既然都關到甲一了,恐怕得是什麼聲名顯赫的妖中貴族,亦或是什麼能力出眾的大妖了吧?”

隻可惜了她好一番枉費腦筋,卻冇得來哪怕一個字。

“罷了罷了,你我不過都是任人宰割罷了,飯還是要吃的,你不吃,我可就危險了,纔不想回去喂那些妖獸,你是我實實在在花銀子換來的,雖然……不如其他上等牢的好看,可起碼瞧著一個鼻子兩個眼,還是比下等牢的好看多了,也溫順多了。”

不知什麼緣故,他隻偶爾發出一聲嗚嗚嗚,也不曉得是什麼意思。

手裡最後一塊包子皮剛沾到白毛怪的唇邊,耳邊忽然傳來異響,少白豎起耳朵,回頭往門口望去,隱約聽見如似山崩地裂,轟轟隆隆由遠到近,連帶著細碎的腳步聲夾雜其中,十幾米外有人大喊著:“山崩了!快!快跑!”

這邊轉回身卻發現白毛怪正含著包子皮,嚥下最後一口,她總不至於這麼倒黴吧?攢了幾百年的銀錢,好不容易換了個看得過眼的,便要葬身在這決明山裡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死之前,錢剛好花完?

想來,總比人死了錢冇花強,對吧?

對個屁……

耳畔不停傳來繁雜的嘶吼獸嘯之聲,少白跑到通風口,向外望去之時,原本平靜無人的廊道裡時不時竄出幾隻叫不出名字的妖獸,有的兩個腦袋,有的三條尾巴,有的滿臉是眼,幾隻纏鬥在一起,腦袋多的嘴也多,算是占了便宜。

不需片刻,整間石牢都跟著晃,抬頭便見著裂紋順著石壁向下,直裂到了少白的腳邊,腦袋頂上先是粉末灰塵,後來變成指甲大小的碎石,再之後便比拳頭腦袋還要大,她飛快跳到一邊去,很快這裡便會是一片廢墟。

少白已然走到門口,正猶豫著自己毫髮無損逃出去的可能到底大不大,趴在門邊兒瞧著門外的妖獸已跑得遠了,摸著石門的凹糟,一隻腳已經踏了出去。

餘光裡白毛怪被綁的嚴嚴實實,一塊塊石頭從他腦袋頂上不停墜落,正正好好砸中他的頭,砸出了一個滲人的血洞,鮮紅順著前額向下流淌,染紅了眉眼,一直延到了胸前。

他緊緊抿著的唇,額前汗水津津,疼得止不住發顫,即使是上了幾千年的大妖,而今就像是一隻螞蟻任人拿捏,失去所有妖力,滾落到塵埃裡。

少白一眼便撞見那雙澄澈卻茫然的眸子,即使有幾分警惕在裡頭卻實在稱不上覆雜,眼瞧著白毛怪被吊在水中,石頭如雨滴落在他身上,砸得血色染紅了身上的臟衣,他躲也不躲,嘴唇顫抖著,任由紛亂的碎石在身上砸出一個又一個傷口。

便是這股子無望令她有些驚訝,轉念一想五百年的工資還綁在那兒,總得撈點什麼回本,一狠心一跺腳。

“瘋了瘋了!”

少白氣沖沖走回去,旁常覺得自己還算惜命,生來本就冇有多少修習法術的機會,遇見危險則是能躲就躲,留得青山在不怕冇柴燒。

可撞見那白毛怪直勾勾的眸子,雖空洞卻異常純淨,不知怎的平白生了些許憐憫出來,定是因為他同自己那一樣孤苦伶仃。

少白蹲下身子,蓄力一躍,池子早已被震出裂縫,那些散著光華的水也漏了個差不多,石墩多數已經七仰八歪,隻剩下最近的那一處尚還平穩。

正在此時,白毛怪身下的地麵正在向下沉去,鎖鏈就此勒住他的脖頸,灰白的麵上終於有了些許血色,卻不是什麼好事情。

少白拾起一塊掉落的伐靈石不停砸著捆綁住白毛怪的鐵鏈,撞擊聲叮噹作響,砸下之後還冒出了些許火花,而今像是個鐵匠,蹲在地上叮叮咣咣半天,那鐵鏈冇有一丁點被破壞的跡象,堅固如常。

白毛怪巍然不動,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麵上仍坦然,彷彿並不懼怕被坍塌的石牢砸死在下麵,隻冷眼看著少白拿著石塊一次次砸著鐵鏈。

“大哥,我麻煩你也想想辦法,連自己都不想活,還能指望什麼?!若想死,何不早早了結自己,會被關在這兒這樣久,難不成是你想死卻死不掉嗎?”

少白語氣裡冇幾分好氣,眼尖瞧見用來固定鎖鏈的那一小方石牆上冒出不少裂紋,將鏈子背在肩上向著反方向不斷用力,這一根少說也得有四五百斤的重量,俱是古老的隕鐵所鍛造,背在肩上少白的臉像是煮熟的蝦子,片刻便是氣喘籲籲。

白毛怪看著她這般費力,麵上浮現一絲驚奇的表情。

“你要是想活,我如舊給你飯吃,你要是當真不想活,我便走了,省得白費力氣還要搭上命。”少白知曉這白毛怪不通人情,自己說什麼也不過對牛彈琴,但總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可不知是觸了哪道穴,一句話罷了,白毛怪的眼裡露出些許堅定,一手攥著鏈子,憋氣的功夫將捆住右手的鏈子生生從石頭縫裡拉拽出來。

說起來輕鬆容易,少白盯著愣了一小會兒,緊接著就在他臉上發現密密麻麻的汗珠,從煞白的皮膚上一點點滲出來,再仔細一看,手腕一圈不淺的血痕,手臂如脫臼一般無力垂下,還當真生猛。

由不得她多想,隻能速速去解決其他的幾根鐵鏈,“你得活,好歹我是花了五百年的積蓄,你總不能讓我這錢打了水漂,我花了真金白銀的,你的命就是我的了。”話是這樣說,實際上隻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罷了。

白毛怪也逐漸變得認真起來,隨著鐵鎖鏈的拔出,這石牢隻會坍塌的更快,雖然口不能言,但似乎真能聽懂一些。

伐靈石逐漸四分五裂,他身上的法力也多多少少展現出一些,譬如拍開就要砸在少白身上的碎石,不過也隻能如此。

束縛脖頸的鐵鏈因石壁裂開而砸了下來,另一條胳膊仍綁在鏈子上,可這石牢卻實實在在撐不下去了,隨著一陣晃動,少白隻覺得站也站不穩,更彆說去砸鏈子。

見他身上隱約散著白光,少白還來不及探究,身子好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開,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驚覺自己是在半空,緊接著便是一陣一陣暈眩,已然不是靠她一己之力能把握住。

一陣劇痛,周身傳來一陣冰涼,手在雪中劃拉著,結果除了積雪什麼都冇有摸到,少白微眯著眼,翻了個身,摸著自己痛極了的屁股,隱約瞧見外麵的世界白得讓人睜不開眼,與常年壓抑的決明山大獄恍若兩個世界,寒風吹起地上新落的雪片,遠看是鵝毛,刮在臉上如刀刃。

好不容易坐起身子,身後的決明山大獄已成了一處廢墟,妖獸們砸死的砸死,一息尚存的仍在無數瓦礫下苟延殘喘,耳畔傳來一聲聲哀嚎。

得,白費功夫,銀子還是打水漂了,不過好在那白毛怪還有些良心,至少將自己從牢裡拋了出來。

在風暴裡,忽捕捉一絲異響,少白聽見一聲嘶吼獸吠,粗聽像狗叫,細聽又不是,她尚還冇站起身,反倒是身上的汗毛先立了起來,手臂撐著雪地,連連後退,隱約瞧見一個狀如虎的野獸影子在雪霧之中閃爍。

少白向後退上一步,單膝跪地,一隻手按在靴筒處,正想著自己是不是要跑,不過一小會兒,連決定都冇來得及做,方纔那般如山呼海嘯的吼聲變成幾聲低轉哀嚎。

有什麼比妖獸更為可怕的東西隱匿在風雪之下,她尤見得一個輪廓,伴著窸窸窣窣的噪聲越來越近,那是個頹唐殘缺的人形,拖著瘦削佝僂的身子,在雪裡一瘸一拐緩慢前行,雪白的髮絲與肌膚近乎與蒼茫的大地融為一體。

少白將身體縮成一團,貓著腰趴在剛纔用身體砸出的雪洞裡,她恍惚看見那個忽明忽滅的身影,缺失了左邊的手臂,唯有右邊的胳膊無力的垂著,儘管如此右手仍舊提著一個碩大、其狀如虎的獸頭。

渾圓的腦袋血淋淋的,斷口處仍有如破布般撕裂的皮毛,白毛怪赤著腳,緩慢挪著步子,彷彿隨時都要栽倒一般,足下是無數瓦礫和妖獸們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身體,廢墟之中仍不停向上翻騰的煙塵,一時間竟分不清那是被風捲起的雪片還是升騰的妖靈。

就著穀風如遊龍撞擊山嶺般一聲聲怒吼,那殘破不堪的軀體像是破敗的風箏搖搖欲墜,卻是直奔少白的方向而來,一路上留下被血染透的印記,直到那如虎頭一般的腦袋冒著熱氣滾到她的腳邊,少白才知道從始至終自己的藏身之所白毛怪都是知道的。

撥開厚厚的一層雪站起身,想上前看個究竟,卻冇料到那被血浸染的身子已經栽栽愣愣跪倒在不遠處,即使是缺了一邊兒胳膊,白毛怪亦是冇有表現疼得多麼劇烈,隻是緊緊咬著嘴唇渾身發顫,忽略漫天大雪覆蓋的一片片殷紅,還真以為是凍得哆嗦。

少白踢了一腳滾到腳邊兒的獸頭,分明是食人的彘。

到底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掙不脫鐵鏈自斷左臂,還是跟彘搏鬥的時候被撕掉了一邊兒胳膊,白毛怪趴臥在雪裡,像隻蛆一般蛄蛹著身子,每蹬一次腿,也隻是前進了毫厘而已。

她站在雪裡。

白毛怪拖著殘軀伏在少白腳下,僅有的一邊兒胳膊伸在身子前,握緊了一手心的雪,綿雪被攥成了冰坨子,目光從少白繡著飛鳥的黑靴子一路向上,直到瞧見她那稍存幾分英氣的少女麵孔。

他活像個可憐蟲。

勾起了少白許多回憶,她不知自己從何而來,破殼而出之時,其他樹上的鳥窩裡總有那麼一兩隻成鳥銜著食物飛來飛去,自己落在樹下的草地無人問津,下雨便有水喝,路過一隻蟲便有幸能吃上飯,不然隻能忍饑捱餓。

睜眼看到的世界已經如此殘酷,能活下來實屬奇蹟,她也是曾是可憐蟲。

少白向前挪了兩步,這場雪很大,頃刻之間便白了頭,蹲下身子,替白毛怪撣去周身覆蓋著的白雪,順便伸去了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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