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神了 作品

第8章 隻是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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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氏大喜大悲,本來兒子有嫡長子女了,這下……好半天才忿忿道:“春柳真是罪大惡極!”

小侯爺眼底一片深邃,似看不出情緒,那手卻握緊了。

王令儀撐著頭昏眼花的身子來了花廳,一一見禮後終是對公婆開口了:“媳婦想要春柳。”又補了一句:“會讓她活著。”

小侯爺自她進來就一直看著她,心裡煩亂,這會子聽了這兩句話,更是欲言又止,如哽在喉。老侯爺那已經允了。王令儀施禮謝過,便道:“從今天起媳婦就掌家了,但有不妥的還望父親母親教導。”

這事看起來就這麼了了,也隻能這麼了了。王令儀心裡空落落的。

花廳裡眾人散去,女眷聚在一起,討論孩子去留。

母親隻不死心問太醫解毒後能否養回來,得亨天年,太醫搖頭,隻是不會再壞,不能活過三十是十之**了。

王令儀見母親落淚,安慰道:“冇準兒我能養回來,不是還有十之一二麼?也或許我有機緣,能得鬼穀怪醫診治。”

母親那淚落得更凶了。

嫂嫂趙欣然道:“如能得鬼穀怪醫診治,定是能好的。怪醫時常出入皇家,我們在京都總有機會。”

王令儀也稱是,心裡卻覺得渺茫。鬼穀怪醫,行蹤不定,就算是找到了還得按他的規矩來。鬼穀怪醫的規矩:醫親、醫貴、醫富、醫換。

醫親就是隻醫他鬼穀的子弟親眷;醫換,就是拿什麼和他交換,上次他同意救人一命卻又要了那人一隻眼睛。醫貴,就是他隻醫權貴中有實權的人。據傳他給太後診病,出來遇上李美人求他救治女兒五公主,這怪醫得知李美人隻是宮婢出身,自己也並不受寵,居然揚長而去。

醫富,就是出得起天價診費藥費。輔國公府是當初輔國三公之一,手握北路大軍。能與之平起平坐的西路大軍卻實際分成三支。輔國公無疑是當年有實權的重臣。但輔國公隻想當富貴閒人,嚮明正帝交出軍權。輔國公府的小公爺幼時患心疾,怪醫診斷後,說得再養十年,纔可開胸施術,徹底救治。後國公府用流水的銀子,珍寶,田莊地產鋪子賣掉,請鬼穀怪醫撐了一年又一年,加上怪醫那時不知得罪了誰,國公府親衛貼身保護了怪醫三年,明正帝也感念輔公國主動交兵權,給了大批賞賜,等於是幫著國公府出了最後那筆診費。這麼大代價才治好小公爺。

王令儀自認貴不過五公主,有權有錢也不能和太後輔國公比,她夫家孃家在鬼穀怪醫眼裡就是“平平無奇的侯府”加“普普通通的官家”。就是找到了,也未必就給她看病。

母親留下一個盒子和四個丫頭,玄墨玄青玄緋玄靈,這四個丫頭都是練家子。盒子裡是銀票,地契和幾張藥方,幾個小瓶。大嫂留下一麵玉牌,憑此牌她可請得動院判,這是大嫂孃家的情麵,原來留給大嫂用的,而今大嫂轉贈了她。婆母雲氏也從私房裡拿了一個鋪子,一套紅寶石頭麵一套點翠頭麵給兒媳。

等人都走了,小侯爺來了,王令儀知他是來問春柳的處置。

也不說話,看他如何開口。事發之後,王令儀還在毒發昏迷中,幾個丫鬟聽聞小候爺也曾一巴掌打得春柳吐血,蘭亭苑內也鬨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就靜了下來。等王令儀醒了,弄清原委,發現是與她恩恩愛愛的夫君不讓處置春柳,兩人的關係迅速的冷了下來。如今竟是幾天也說不上一句話。

王令儀的幾個大丫頭其實見慣了人前清冷疏離,話不多說的小侯爺在夫人麵前低聲下氣,冇臉冇皮的樣子,以前她們幾個憋笑漲紅了臉,說冇想到金尊玉貴的小侯爺是這樣的。可如今幾個丫頭氣紅了臉,冇想到姑爺會為了毒殺夫人的丫鬟出頭。就這麼一次次的氣她們姑娘。

王令儀十四歲議親,十七歲嫁入侯府,而今十八,小侯爺長她一歲,她看著十九歲的他,好像想從他身上看見那個六歲的小哥哥,九歲的小小少年,還有那個十五歲的他。

六歲時他牽著她的手在花園裡抓蝴蝶,摔倒時墊在她身下替她當人肉墊子,自己劃傷了胳膊流著血卻捧著她的小手呼呼,又輕拍她的背,哄道妹妹不哭,妹妹不疼。其實她的手隻有一點兒擦紅。

九歲的小小少年和她一起放鞭炮煙花,他拿小手替她捂著耳朵,一會兒又悄悄問她:“我見你晚膳食得少,你現在餓不餓。我屋裡有溫熱的冰糖蓮子,你要不要去喝一碗?”

十五歲時他和她初有少男少女的模樣,他漲紅臉對她說:“我心悅你,如果我家提親,你可願意?”

而今,成婚一年,他讓她放過下毒害她的丫鬟,好象倒成了她的不是和狠心,王令儀掩去心頭那點疼,打破相對無言的局麵:“要她從今天起也服用半年的毒藥,一樣的毒,小侯爺可願意麼?”

小侯爺看著王令儀,本是心疼她中毒又有孕才靦著臉來的,但見她開口說這,半響才道:“父親說送她到莊子上去,這輩子不準再回侯府。我把她再送遠點,送出京都,這輩子不準再回來。你看,可行麼?”這就是毒也不讓下的意思了。

王令儀不應,有仇不能報,還留下一個對她虎視眈眈的惡人,那還不如在莊子上,在眼皮底下。王令儀也生了氣,吩咐把人送莊子上每天一碗毒藥喝半年!喝完半年後把人全須全尾的送還給爺!

小侯爺聽了深深看了王令儀一眼:“我會把她送走。”轉身出了芳菲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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