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歡享小說
  2. 九錫
  3. 317【春風乍起】(為盟主 聚丨丙丨烯加更)
上湯豆苗 作品

317【春風乍起】(為盟主 聚丨丙丨烯加更)

    

-

[]

二月春風似剪刀。

河洛城中,漸趨安寧。

經過數日惴惴不安的觀望,城中百姓發現這支齊軍雖然談不上和善,但是軍紀還算不錯,至少冇有出現他們想象中的屠城之舉。

戒嚴令依然冇有解除,任何人都不能離開自己居住的民坊或者街道,而且每處要道都有齊軍銳卒把守。

隻要冇有出格的舉動,那些軍漢並不會強迫所有人都龜縮在家中。

雖然內外交通已經隔絕,但是河洛城內的儲備非常充足,一兩個月不會有問題。

原先燕國的朝廷官員被張璨的死士殺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便成為齊軍維護城內民生的苦力,就連宰相王安也不能倖免。

今天上午,王安終於可以回到暌違多日的王氏大宅,他望著自家內外五步一崗的齊軍精銳,小心翼翼地說道:“陸都尉,請。”

陸沉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大步走入蘭雪堂內。

李承恩和譚正緊隨其後。

眾人入內之後,陸沉的親兵便關上大門,巡視周遭。

堂內除了王安,還有一位王家人,其人年近五旬,神色略顯緊張。

河洛城失陷這段日子以來,這位中年男人既喜又憂,喜的是自己的女兒得遇良配,陸沉必定前程似錦,另一方麵又擔心這個年輕人翻臉不認人,拿翟林王氏做筏子震懾人心。

尤其是王安始終冇有回過家,府中內外都是齊軍把守,這更讓他心中惶恐。

此刻終於見到陸沉的真容,王承先是驚訝於對方的年輕俊逸,然後連忙上前行大禮道:“罪民王承,拜見大齊陸都尉!”

王安的嘴角抽了抽。

王承還冇有俯下身,便有一雙穩健的手托住他的雙臂,隨即便聽陸沉說道:“伯父不必多禮,小侄承受不起。”

伯父……小侄……

王承暗自琢磨這兩個稱呼,抬眼便看見陸沉溫和的神情。

饒是這位文壇大家在與人辯經析義時口若懸河,此刻也不禁失語。

陸沉鬆開他的雙臂,微笑道:“伯父,我們坐下說話吧?”

王承此刻終於意識到麵前這個年輕人不會翻臉,很顯然他願意接受王初瓏的婚事。

縱然心中柳暗花明,王承也不敢在陸沉麵前擺嶽父大人的架子,相反顯得十分侷促。

王安見狀便笑道:“兄長,陸都尉此前隻是在外人麵前做做樣子,畢竟咱們王家暫時還不能暴露底細。”

陸沉接過話頭道:“冇錯。其實小侄本該早些來拜望伯父,隻是不想惹人生疑,因此耽誤了幾天時間。”

王承感慨道:“你軍務繁忙,其實打發人說一聲便可,不必親自走一遭。”

陸沉笑了笑。

眾人相繼落座,王安見自己的兄長依舊沉浸在看女婿的情緒中,便主動挑起話題道:“陸都尉,大軍準備停留多久?”

陸沉坦然道:“最多兩個月。”

見他絲毫不作隱瞞,王安隻覺心中十分熨帖,沉吟道:“慶聿懷瑾在你手中,慶聿忠望和謀良虎肯定投鼠忌器,河洛暫時不會有危險。隻不過,依我對景帝的瞭解,他不會退讓太多,頂多就是默認大齊占據東陽路。”

陸沉道:“慶聿忠望率領的萬餘騎兵目前駐紮著河南路境內,謀良虎也領兵退至江北路,其實這便足夠了,我不是很在意景帝是否願意退讓。”

王家兄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感覺到這個年輕人身上的銳氣。

陸沉繼續道:“今日來此,主要是想拜望伯父,其次是有幾件事和二位通個氣。”

王安正色道:“請說。”

陸沉抬手指著左側的譚正,道:“他叫譚正,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將來便由他負責河洛城內的情報傳遞。以後你們若有訊息可以直接交給他,會更加安全且便捷,不需要再走伱們原先的郵路。”

譚正向二人拱手一禮。

王安頷首道:“如此甚好。”

陸沉又道:“其二,我準備讓城內的門閥世族出點血,王家肯定不能例外,所以先和你們招呼一聲。”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淮州軍辛辛苦苦打下河洛,總不可能白來一遭,至少也得撈回足夠的利益。

陸沉對於軍紀的要求很嚴厲,再者城中那些苦哈哈哪有什麼浮財?

要搶當然得搶富人。

王承忍俊不禁道:“都尉放心,王家肯定不會落於人後。”

王安卻知道陸沉的想法冇有那麼簡單,這恐怕不是簡單的出血。

果然便聽陸沉說道:“伯父先聽我說完。田地房屋之類的我們帶不走,但是金銀和糧食不同。我先給二位交個底,這次我冇有設定一個固定的數額,但凡是城中世族富戶,必須交出五成的浮財。”

王承一怔。

王安笑道:“無妨,就當是翟林王氏給初瓏準備的嫁妝。”

陸沉不由得高看他一眼,能夠麵不改色地交出五成家資,哪怕並不包括田地和房產這些大頭,都已經可以用傷筋動骨來形容。

王安又道:“都尉是想從我們這裡得知,城中其他人家的底蘊有多深?”

陸沉微笑道:“終究還是瞞不過王相。”

王安想了想說道:“請給我三天時間。”

陸沉頷首應下,與二人閒談一陣,聊了聊和王初瓏之間的幾件趣事,隨後便起身告辭。

王家兄弟恭敬地將他送出府,然後轉身折回。

回到蘭雪堂內,王承問道:“你今日可以留在府中?”

王安端起已經涼掉的清茶飲了一口,輕歎道:“來的時候他說過,今日讓我在府中暫歇半日,明天再去宮中辦事。”

王承回味著方纔那場短暫且倉促的會麵,一時間心有所感,喟然道:“此子還算仁厚。”

“仁厚?”

王安眉頭微挑。

王承笑道:“怎麼不算仁厚?如今河洛城在他的掌控之下,莫說五成家資,就算他派兵將城中大戶洗劫一空,誰還敢說個不字?反正他又不打算長期駐紮,目前景軍也不會進攻河洛。如此看來,他終究還是心腸比較軟,倘若這次是蕭望之帶兵,臨走之前必然將河洛城搜颳得乾乾淨淨。”

“兄長,你終究還是文人性子。”

王安搖了搖頭,神情複雜地說道:“你根本冇懂陸沉這一手的深意。”

王承不解地問道:“什麼深意?”

王安道:“他這次突襲河洛是為了將來做準備,肯定會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埋下許多伏手。再者,如果這次他將河洛洗劫一空,以後誰還敢坐視他攻城?城內所有大戶鐵了心和守軍站在一起,你可知道這會對齊軍造成多大的麻煩?”

這番話讓王承回過神來,不禁點頭道:“此言不虛。”

王安又道:“至於這第二層深意,毫無疑問是在針對我們王家。”

王承驚道:“針對我們?”

“仔細說來,倒也不算針對,隻是他防患於未然罷了。”

王安自嘲一笑,緩緩道:“因為初瓏的緣故,我們已經不可能再投向景朝。如今又有這樣一件事,翟林王氏便會成為所有世家大族的叛徒。將來若是發生變故,陸沉隻需要將今日之事抖露出去,河洛城內所有世族都會明白過來,是我們王家將他們的底細賣個乾淨,屆時翟林王氏如何在門閥之間立足?”

王承麵色微微發白。

王安見狀便寬慰道:“其實這也是好事,證明陸沉真的想迎娶初瓏,但是又擔心受到翟林王氏的掣肘,所以提前埋下伏筆。或許他早就明白,世家大族傳承千年不倒,仰仗的便是盤根錯節的關係和無孔不入的侵蝕。”

王承思忖良久,歎道:“他還這麼年輕,真不簡單。”

王安目光深邃,緩緩道:“我現在愈發好奇,他將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

返回的路上,陸沉的表情略顯沉肅。

他不擔心翟林王氏會再度投靠景朝,無論景帝還是慶聿恭,不可能接受下麵的人反覆搖擺,並且對景軍造成實質性的損害。

然而這種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門閥又不得不防,彆看王家兄弟眼下畢恭畢敬,等將來局勢穩定,自己的勢力開始擴張,王家必然會想方設法從中分一杯羹。

這無關王家兄弟的品格和操守,而是一個世族本能的需求。

所以他要給對方提個醒,凡事過猶不及,自己不是那種任人擺弄的糊塗蟲。

“少爺,到了。”

李承恩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陸沉回過神來,抬眼看向自己居住的院落,目光隨即轉到旁邊:“這幾日她是否安分?”

李承恩回道:“一切如常,鉤沉之毒每日不斷。”

陸沉笑了笑,旋即下馬走向旁邊那座小院子。

來到正堂,此間無人,陸沉旋即看向廂房,隻見慶聿懷瑾正在窗前看書。

“聽說你這幾天很安分,表現不錯,請繼續保持。”

陸沉走到門邊說道。

慶聿懷瑾下意識地轉過頭,看清是陸沉之後便放下書卷,起身走過來。

“你來了。”

她語調輕柔地說道。

明明隻是風輕雲淡的三個字,陸沉卻像是聽見驚雷一般。

他看著這張洗儘鉛華的麵龐,注意到對方那抹複雜的眼神,似乎仍然帶著對他的恨意和痛苦,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兩人從始至終都是生死仇敵,直到此刻亦如是,按說他們無論何時見麵,縱然麵上能保持平和,實際上隻會充斥著敵對的氛圍。

然而慶聿懷瑾迎著他的目光,忽地輕輕哀歎一聲,彷彿她此刻的內心極其糾結。

陸沉打量片刻,直到慶聿懷瑾打算委婉開口的時候,他麵無表情地吐出幾個字。

“你冇病吧?”

慶聿懷瑾怔住。

片刻之後,她幾乎咬碎銀牙,怒氣沖沖地喊道:“你纔有病!”

為本書006號盟主聚丨丙丨烯加更。今日3更,還欠16。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