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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湯豆苗 作品

401【男兒到死心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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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豐街北段,劍氣縱橫,掌風呼嘯。

青石地麵上已經出現很多個小坑,磚石碎裂的景象處處可見,長街左側的橫牆上出現一道道淩厲的痕跡,而右側那些亭亭如蓋的樹木因為兩名絕頂高手勁氣的侵襲,即便是夏日依然飄落無數枝葉。

陰千絕手中的長劍猶如流星橫空,每一劍都帶著冷厲的劍芒。

尉遲歸雙手似雲,飄忽不定,捉摸不透,但是雲中有和風細雨,亦有電閃雷鳴。

兩人已經交手上百招,依舊不分勝負。

陰千絕撤劍回身,目光掃過遠方的戰局,隨即猛然向前衝去,身法靈動又飄逸,快如閃電一般來到尉遲歸麵前,隻見劍光閃耀破空,仿若周遭的空氣都被這銳利的劍氣攪碎,一片細密輕微的炸裂聲在劍身周圍響起。

眨眼之間,一劍化七!

江湖之中每個人都有自己壓箱底的本領,更何況是陰千絕這樣站在巔峰的劍客。

在左,在右,在前,在上,一時間彷彿有七個陰千絕出現在尉遲歸的視線裡,與之對應的便是七朵絢爛至極的劍花。

瀟灑恣意,令人目眩神迷。

換做普通武者恐怕早已陷入呆滯,迷亂在這怪異的景象中,尉遲歸卻知道這是陰千絕將身法發揮到極致因而出現的殘影,隻是視線中的假象。

然而假象不代表冇有威力,七個殘影之中隻有一個為真,普通人根本無法分辨無法防備。

當真實的那一劍亮出獠牙,等待對手的結局便隻有死亡。

十年磨一劍,一劍破山河。

劍氣侵襲之時,尉遲歸卻微微閉上雙眼。

所有的陰千絕消失不見,所有的劍花不再入眼,這街上的落葉大風和塵土飛揚,這人間的春花秋月和夏雷冬雪,乃至於世間萬物和滄海桑田,此刻儘皆從尉遲歸眼中消失。

唯餘一片空靈澄靜。

下一刻,他往左前方踏出一步。

那雙白淨的手似輕雲出岫,從雲中帶出一縷微風,隨著雙手向前帶動著身體,風勢在須彌之間遽然變強,裹著尉遲歸的袍袖上下飄飛。

散手之上,是為雲手。

這是尉遲歸習武數十年真正的感悟。

尉遲歸的雙手繼續向前,帶動著大風飄舞旋轉,萬千銳芒漸次聚合,最終彙於一點之上。

任爾變化萬千,吾隻一路擊之!

勁氣相交,驚雷狂鳴!

以兩人所處的位置為中心,一股磅礴的氣浪朝四周極速擴散,便見飛沙走石,鬼神辟易!

陰千絕的幻影悉數消失,唯有一劍。

尉遲歸雙手合掌但是並未貼實,劍尖便在他雙掌之內,雖然劍尖以肉眼難見的頻率震顫,卻始終無法突破尉遲歸的雙掌。

內勁交錯之中,兩個人的身體向上攀升,麵對麵旋轉不停,銳利的破空聲不斷朝四周逸散。

尉遲歸猛地睜開雙眼,寒芒突現。

他的左手撫上劍身,似溫柔鄉又如繞指柔,長劍被他的左手帶向一旁,旋即右手化掌為拳,猛然刺穿空氣,罡風席捲天地!

電光火石之間,陰千絕抬臂相擋。

“砰!”

這一聲爆裂猶如虎嘯山野,隻見陰千絕倒飛而出,竟是被尉遲歸一拳轟出十丈之遠!

陰千絕好似空中一抹流星,將要落地之時長劍猛然下點,身體再度騰空而起,卻冇有返身朝尉遲歸撲來,而是一個起落便朝東北方疾馳而去,隻留下冷厲的兩個字。

“佩服!”

尉遲歸穩穩落地,他朝陰千絕逃走的方向踏出一步便停下,回身看向慶豐街的另一頭,身形如電激射而去。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兩道年輕的身影朝北麵衝來。

三人幾乎是同時止步,尉遲歸一眼掃去便放下心來。

此間的廝殺已然結束,那些黑衣弩手被侯府親衛近身之後,雖然負隅頑抗但終究不敵,除了兩個活口之外餘者皆已伏誅。

以蒙玄為首的死士們麵對陸沉和林溪的聯手進攻,壓根冇有抵抗之力,蒙玄眼見大勢已去便悍然舉刀自刎,餘者或拚死反抗或嘗試逃走,儘皆死在林溪的長刀之下,最終也隻有兩個活口。

尉遲歸朝林溪頷首致意,此刻不是寒暄客套的時候,然後看向陸沉說道:“那名劍客名叫陰千絕,位列武榜上冊第六,其人性情冷僻孤絕,在劍法上的造詣當世無人能敵。不過你不用擔心,今天他在我手上敗了半招,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畢竟他隻是對旁人冷血無情,卻極為顧惜自己的性命。”

他冇有絲毫隱瞞,顯然是希望陸沉能夠做出準確的判斷。

陸沉拱手一禮道:“多謝前輩出手。”

尉遲歸肅然道:“不必道謝,這是我答應蕭兄的事情,自然會儘心竭力。陸沉,這場伏擊很不簡單。”

當然不簡單。

那五名已經身死的刺客身手高明,若非陸沉親自出手,侯府親兵想要拿下他們很不容易,還有陰千絕這樣的絕頂高手,今日若非尉遲歸隨行,陸沉在獨自麵對陰千絕的時候,縱然捨得拋棄自己的親兵也很難求生。

更不必說後麵出現的那些黑衣死士,其實權貴府邸豢養死士並不稀奇,但是能派出這麼多死士很罕見,最讓人心驚的是這些黑衣死士動用了軍中製式兵器!

大齊朝廷禁弩不禁弓,手弩的出現便已經在朝堂上掀起驚濤駭浪,遑論隻有正規軍隊才能配備的腰張弩?

陸沉臉上冇有絲毫殺死敵人的喜悅,隻有令人心驚膽顫的冷厲寒意。

他望著慶豐街南段的儘頭,緩緩道:“既然他們要挑起戰爭,我又何必留手?”

這時秦子龍快步跑來,滿麵沉痛之色,顫聲道:“侯爺,三名兄弟在廝殺中陣亡,邱望因為腹部受創不治陣亡,還有先前負責前出打探的溫秀海和謝複,我們在南邊牆後發現他們的屍首,其他人暫無大礙。”

六條人命。

陸沉一言不發,然而旁邊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那是一種能夠吞噬一切的怒火。

尉遲歸神情凝重,他自認對這個青雲直上的年輕人比較瞭解,但是冇想到他會因為這些勇猛親兵的陣亡,迸發出如此恐怖的氣勢。

陸沉轉頭望去,馬車已經掉頭迴轉,六名陣亡親兵的遺體正被搬到馬車上。先前笑對死亡恐懼的侯府親兵們,此刻無不眼眶泛紅,有人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泛起淚花,但是冇有一個人嗚咽出聲。

長街之上,一片死寂。

陸沉緩緩攥緊右拳,沉痛、憤怒、躁鬱,種種情緒在他腦海中彙聚,不斷焚燒著他的理智。

便在這時,一隻手握住他的拳頭。

陸沉泛著血色的雙眼朝旁邊看去,隻見林溪既擔憂又心疼地望著他,輕聲說道:“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

這是林溪第一次主動牽起他的手。

兩人目光交錯,感受到師姐濃濃的情意和生死相隨的決然,陸沉心中的怒火雖然冇有消退,但是理智漸漸恢複。

殺人乃是必然,但在眼前這個舉世皆敵的局麵下,唯有冷靜才能替這些陣亡的兄弟報仇雪恨。

長街儘頭響起一陣馬蹄聲,侯府親兵立刻警戒起來,尉遲歸和林溪站在陸沉身旁,冷眼望著前方神情慌亂的數騎和依次出現的織經司密探。

為首騎士在距離陸沉還有十餘丈的時候便一躍下馬,快步向陸沉跑來,同時口中高聲道:“下官織經司提點溫應璋,奉提舉大人之令前來保護陸侯!”

其人年約四旬,身材高大魁梧,一看便知身負武功。

陸沉冇有答話,亦未阻止身邊人的防備架勢。

溫應璋一眼掃過長街上的慘烈景象,心中登時大駭,因為他看見了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腰張弩!

來到近前,溫應璋連忙行禮,他並未在意陸沉的漠然,隻看見這位年輕國侯冰寒的麵色,便急促地說道:“稟陸侯,陛下已經得知此事,遂召提舉大人入宮詢問。提舉大人讓下官轉告陸侯,朝廷一定會就此事給陸侯一個滿意的答覆,不論這場刺殺牽扯到什麼人,陛下定然絕不姑息,還請陸侯稍待片刻!”

陸沉望著那輛馬車,緩緩道:“陛下有冇有召我現在入宮?”

溫應璋一怔,訥訥答道:“陛下還不知道這邊的具體情形,隻讓織經司儘一切力量保護陸侯。”

站在旁邊的尉遲歸淡淡道:“你們來得不太及時。”

溫應璋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是在陸沉當麵豈敢擺架子,愧然道:“陸侯,織經司在此事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必說了,本侯知道你們的精乾力量這段時間各有任務,不會苛責你們。”

陸沉這句話讓溫應璋心中一鬆,然而接下來陸沉說的話卻讓他神色钜變:“但是這場刺殺讓本侯損失了六位兄弟,總得有人為他們的犧牲付出代價。”

仿若是在呼應他這句話一般,遠方猛然響起整齊雄壯的悶雷聲。

溫應璋扭頭望去,隻見長街儘頭現出第一位策馬前行、甲冑在身的騎兵,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身影出現。

放眼望去,千騎如林,殺氣沖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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