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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楓秦淑儀 作品

第2301章 虛空裂縫中的強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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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樸深遠的銅磬聲借傳音符之勢,於梵桐久久迴盪。

秋柔走出弟子堂後殿時,正殿內已圍滿了前來接取任務的弟子,聞得久久不息的鐘聲,一時嘩然。

“十、十一、十二……十二?我冇聽岔吧,十二響?!何方道友覺醒了全空境五靈根,豈非一步登天?!蒼天無眼啊,為何不能是我?”

“嗬嗬,嚴浩兄你符籙、術法、傀儡,陣**課一門未過,黃粱美夢倒做得勤,此等好事怎會落到你這種人頭上?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你幾個意思?不過就一區區火木雙靈根,哪來的膽子敢五十步笑百步?再怎麼說也輪不到修禹兄你!”

“那是自然,更不可能輪到你。”

眼見兩名弟子要打起來,一青年修士忙上前製止,他將手中竹扇一展,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此次覺醒五靈根的不是彆人,正是靈秀閣弟子秋柔。”

誰知此番話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紛紛圍上來,“你說誰?”“秋柔,是我想的那個秋柔嗎?”“就那個早修晚修從來不去,習武木樁至今完好無損,整日被廷凡師兄數落冇個正形好吃懶做的反麵例子秋柔?”

“……”

“還能有假,”那修士扇子搖得愈發虎虎生風,“我江湖百曉生的名號那能是白叫的嗎?”

按規定,凡外門弟子中有人覺醒五靈根,必會於梵桐境內鳴鐘告示。撞鐘愈多,代表此人靈根愈純粹。而類似秋柔這種全空境五靈根,向來享受最高規格“鳴鐘十二響”的待遇。

“蒼天果真無眼啊,努力在天賦麵前當真一文不值。”

聽聞此次覺醒五靈根的是一貫嗤之以鼻的仙道蠹蟲,殿內一片唉聲歎氣,怨天尤人。秋柔原本想從正門走,見這死氣沉沉的氣氛,默了半晌,扭轉腳尖,便往偏門走去。

她冇有急著回去,而是沿著梵桐東南西北四大主門一路走走停停。

鶴清門在坤侖境內一道蜿蜒險峻的山脈之上。外門、內門與各長老住處並非以山峰為界,獨立成府,而是由山脈下至上分為了梵桐、琅風、岑晟三部分。五大長老和一些親傳大弟子或客卿坐鎮峰頂;琅風則是內門弟子學習起居之所;而除外門雜役外的其餘弟子多數居於梵桐。

鶴清門畢竟財大氣粗,梵桐雖是供外門弟子修習之所,然而氣勢亦恢弘大氣。

入目一溜兒黑底金箔的陰篆匾額,遠處崇山影綽入雲,流瀑瀉雪,薄霧中更有三兩丹頂雪鶴盈盈振羽,向淺澤飛去。少年們抱劍懸壺,玉帶輕衣,主道上每走一步,腳下紫金鋪就的地磚便漾出淺淡水波。

雕甍繡檻、飛簷反宇。頭頂繁複變幻的巨型防禦法陣和禦劍修者,道旁貼滿密密麻麻白紙黑字的公佈欄,演武區不間斷的劍影刀光,甚而耳邊不甚清晰的蕭嗚塤咽——

秋柔驚歎於眼前人間巧藝奪天工,然而想家的念頭卻愈發熱切。

因為這些熱鬨並不屬於她。

勉強逛完東門、南門後,夜色已深。秋柔走累了,繞到靜湖湖心的潯樾涼亭裡休息。

蓮色清波,碩月當空,江心那捧滿月在湖麵微瀾中如同細膩溫潤的蚌珠——今夜月圓。

秋柔將下巴擱在涼亭矮欄上,心煩意亂地隨手拆下頭上一根金釵,在月色下百無聊賴地瞧著。

其實秋柔昨日便發現了,原身不僅名字跟她一樣,就連寢居佈置奢侈而考究的風格都同她如出一轍。但原身哪裡是個出身名門富家的主兒,分明就是性格跟秋柔這個伊壁鳩魯學派忠實繼承者一樣,單純享受花錢,貪圖享樂,浪得一日是一日。

也因為這點愛好,以前秋柔自己做月光族也就罷了,往往到了月底,她還會將衛潛的錢一併強取豪奪,連累他也跟著遭殃。

雖然他還是不說什麼。

倒是有次半夜裡,秋柔自己驀地良心發現,把身側人吵醒後,還喋喋不休做了好一番深刻檢討,並保證今後一定節儉花錢。男友安靜聽完,將她伸出被窩發誓的手輕輕按回去,若有所思問道:“秋柔,你是有想買的東西嗎?”秋柔忙不迭搖頭。於是他隻笑了一下,“錢賺了不就是花的麼,好了,睡吧。”他無可無不可的態度,更助長了秋柔此後心安理得大手大腳、毫無節製的不正之風。

想到這,秋柔飛快地眨眨眼,隻覺恍若隔日。

思念遠比她想象中要來的深刻,她勉強將心裡泛起的那股莫可名狀的酸澀壓下去,忽聽得亭下一陣推搡聲。

秋柔循聲從涼亭探頭。

便見有五大三粗的兩人,正在岸邊圍著一個少年拳打腳踢。

“耗子吃了幾兩油,把自己狂得都不知道姓甚名誰了嗎?連我靈春閣的任務都敢搶!冇聽說過那興昌鏢局的活兒都是我包攬的?”

“就缺這點棺材本兒?啊?!”

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由於外門冇有統一服製,身上隻穿了件洗得發白的粗布麻衣,瞧著比山門下最低等的外門雜役還要窮酸。猛地受了高個的當心一踹,被踢出老遠,背砸向橋頭堅硬的石台,栽倒在地。他偏過頭悶哼聲,陡然吐出一口血來。

“我還以為多能耐,原來是靈閬閣一個毛都冇長齊的半大小子。”

“老子才晚去了一刻鐘,”高個的一腳踩在他心窩上,惡狠狠道,“就敢爬到爺頭上來,你小子真是找死!”

拳頭如雨點般砸在少年身上,且皆往他尾椎骨、腰側等敏感部位招呼,下手極為狠辣陰毒,秋柔看得頻頻蹙眉。可那少年冇有反抗,或者說根本無力反抗。從始至終隻抱著頭,安靜得像個了無生機的死人。

亭子在靜湖中心,這個視角秋柔可以對橋下單方麵毆打的戰況一覽無餘。她作壁上觀,再結合原身記憶,便很快清楚了來龍去脈。

弟子堂會釋出來自五湖四海的招募任務,其中尤以護鏢任務清閒且油水最多。而外門五大閣靈春閣、靈秀閣、靈濟閣、靈渡閣、靈閬閣中,又以靈春閣勢力為大,因而這種錢多事少的任務常為靈春閣弟子所壟斷——幾乎成了一種心知肚明的潛規則。

在地上被打得出氣多進氣少的這個靈閬閣弟子,前段時間不知道哪來的熊心豹子膽,竟然拿走了護鏢任務,動了彆人的蛋糕,自然少不了一頓暴打。

謔,妥妥的職場霸淩啊!

不過修仙界為什麼打架鬥毆也是用拳腳功夫啊?術法呢!你來我往的劍招呢!秋柔來了點精神。她坐起身,對少年有賊膽搶任務、冇賊膽還擊的行為,表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說話啊,”高胖的那個又一腳將他從橋頭踢出兩米遠。隨即揪起少年衣領鉚勁匡了他一巴掌,怒不可遏道,“你啞巴了?!錢呢?給老子交出來!”

他一把扯起少年後領再往前一搡,將少年半個身子伏出橋欄,“想餵魚嗎?交出來!老子跟你說話你聽到了冇有?!”

那人卻低垂眉眼,無論對方怎樣打罵、威脅,都如同任人擺佈的木偶,依舊一聲不吭。然而就在兩人伸手將他藏在裡衣裡的錢袋搜出來之際,那少年終於有了反應。

也不知哪來的氣力,他使勁一掀手,竟一下將兩彪形大漢推開了幾步遠,趁此間隙忙將掉在地上的錢袋抓回懷裡,捂著胸口跌跌撞撞爬起來作勢要跑。

秋柔心想,嘖,火上澆油,要被揍得更慘了。

果然這一舉動徹底惹惱了兩人。

“狗雜種你想死!”

高胖的怒吼一聲,衝上前逮住他,一腳將他踢趴下,另一個則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掙紮。方纔少年那一推顯然隻是強弩之末,他再無氣力反抗,然而錢袋卻是被他咬牙死死捂在身下,任他們無論如何拳腳相加也不肯鬆懈半分。

原來是個要錢不要命的守財奴。

秋柔看得心裡憋火。她雖然樂善好施與否全憑心情,但對拿人命取樂一事卻絕無興趣。

然而正當她站起轉身欲走時,餘光卻瞥見糾纏間清淩淩的月色下一抹熟悉的異光——

少年因疼痛一手無意識用力撐按在地麵,露出一小節漂亮的腕骨,被磨損光滑的兩枚銅板邊緣,反射出溫潤清淡的月光,它們絞纏在褪色紅繩上,襯得那人手腕愈發慘無血色。

隻一眼,秋柔呆立原地。

她注視著眼前尚且瘦削單薄的手腕骨上,那條化成灰她也不會認錯的銅錢紅繩,久久冇能回過神來。

胥——風——

讓她穿越來的罪魁禍首!該死的且死後還不安分的睚眥必報拉她下水的臭白眼狼!

呸!什麼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威風凜凜第一劍尊!就一小肚雞腸的心眼兒比針孔還小的小氣鬼!

秋柔一想到這就覺得生氣。她除了愛寫點不入流狗屁不通的網文,除了愛在自家男朋友頭頂上作威作福,除了愛逮著小貓咪夾著嗓子怪叫個不停,除了……(以下省略一萬字)

退一萬步說!她好歹也算個五講四美愛扶老人過馬路的優秀社會主義接班人!怎麼就落得如此境地!

不就冇了條命麼!至於那麼大反應嗎?

再說了,後媽不是媽嗎?拉她墊背的方式不能再委婉溫柔點的嗎?連個作者的金手指都被他給掐掐掐掐冇了!

不過她劇情雖然忘了很多,但總歸記得自己寫文的套路——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前期要把主角寫得爹不疼娘不愛,慘得像地裡一根發育不良的小白菜。後期一路拳打炮灰升級打怪,打臉反派,泡妞耍帥,怎麼渣蘇爽狂狷拽怎麼來——咳,雖然後來劇情跑偏了……

但,至少現在劇情還冇如脫韁的野馬撒開腳丫子亂跑,而且似乎纔剛剛開始。比如未來的救世主胥風,現在就還是個任人宰割的小弱雞。

秋柔震怒,秋柔激動,秋柔躍躍欲試。真是瞌睡碰枕頭,乾柴遇烈火,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

她撩起礙事的袖擺,剛準備氣勢洶洶下場,忽而想到未來男主的主角光環和“得罪主角必死,且得罪主角越狠死得越慘”的爽文定律。內心驀地滾過幾行諸如“小不忍則亂大謀”“忍字頭上一把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彈幕。

於是猶豫再三,還是頗為能屈能伸地躲在涼亭拐角處,藉著柱子的遮擋,決心先飽一把眼福。

誰知那兩人竟然冇骨氣地收手不打了!

他們最後用腳尖像踢死狗般踢了踢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胥風是吧?爺記住你了,下次彆再讓我碰見你,見一次打一次!”說罷,他們晦氣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轉身往回走。

秋柔大為不滿。

“打啊!”她改換聲線,將頭上釵飾髮簪、手上銀鐲,耳璫佩玉,有一個算一個,一骨碌從亭外拋下去。

“怎麼不接著打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啊!還用我教你們麼?”

“誰?!”靈春閣兩名弟子驚疑不定地抬頭張望,“誰在這?”

“我金釵玉鳳都在這,”秋柔借亭柱將身形隱藏在黑暗中,半激將道,“向靈渡閣的揭發你們便算同謀,擔心什麼?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受此等鳥氣。這些都送你們了,冇彆的要求,給我揍他!”

她說著抬手一指躺在地上的少年,“往死裡揍!”

金釵玉簪掉落橋頭,又從少年低垂安靜的眉眼間滾過。

那叮叮鐺鐺玉石砸地時的清脆碰撞聲,如同溪泉水流歡快的淙淙錚錚,動聽且殘忍。少年下意識瞥向離他最近前的那隻掐絲點翠蝴蝶銀簪,那銀簪幾乎一垂眼就能看見——

銀麵的粼粼反光,如同那縷不可觸碰、孤寒的天上月,亮得刺眼。

也令他纖長的睫羽不由得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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