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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汐君夜玄 作品

第1372章 我這裡,很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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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參天,橫斜的枝條像枯瘦的人手,魑魑地鉤著。

山嵐濕重,夜裡冇有一點月色,遠遠近近都是晃動的走屍影,雖說行動遲緩,可時不時抬頭嗥叫,撩撩繞繞響成一片。

忽地,一套青衣隨風輕輕搖擺,遠遠望去,竟似屍體掛在樹枝上於風中搖曳。待到最後力氣喪失,隨著一陣輕響,令牌從手中滑下,碎落在地。

“啪。”

荒山野嶺,玉石儘焚。

沈典求睜開眼,在意識迴歸的瞬間,脖子因身體的重量帶來了巨大的撕裂感。頸椎好像被人極力拉扯著,頭部快速充血缺氧。

好難受。沈典求雙腳撲哧,費力掙紮一會兒,呼吸瞬間被切斷的時候,終於,掛在脖子上的草繩禁不住折騰斷了,下一瞬整個人就直接被掀飛跌落在地,沈典求全身冷顫,汗水瞬間濕透了衣裳,她才逐漸找回自己的意識。

這是哪裡?

沈典求抬頭看著上麵隨風飄蕩的草繩,以及周圍淩亂的痕跡,腦子還有些恍惚。

時間靜止了,她隻覺得滿目白光,整個人像是坐在可以旋轉一圈的鞦韆之上,被大力地掄了一圈又一圈,她剛剛好像是從高樓那跌落了下去,正好撞到屋簷一路哐當,痛到骨頭散架,迷糊中聽到下麵有人納罕地問:“哪裡來的血?還是熱的。”

之後她就閉上了眼,陷入了黑暗裡。

再次環顧四周,這裡並非熱鬨的街巷,旁邊也冇有圍著觀望她死相的人群。照理說她應該是死了,就算冇死,也應該還在自家床榻上啊,為什麼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沈典摸了摸臉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模樣打扮也甚是樸素,像之前的那些玉鑲墜耳黃金飾,輕衫罩體香羅碧什麼通通消失。

這不是她。

“觀……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照見五蘊皆空,免三生災禍,度一切苦厄……”

聽聞有聲響,沈典求回頭一看,便瞧見一個人哆哆嗦嗦捧著一本舊書念著,牽著馬,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枯枝爛葉之上,看似年齡不大的少年瑟縮地抱著自己的肩膀,皺緊著眉頭兩步一歎息。

不遠的距離,正巧二人對視,驚得少年一個又一個寒顫:“你……你是?”

嚇得一句話都顛三倒四念不完整,倏地一隻不知道什麼活物從腳下躥過去,少年一把勒緊手中馬韁,整個兒僵住,一聲驚呼將發未發,哽在喉間。

哪知道身邊棗紅馬受驚,一聲長嘶!

壞了!

受驚的駿馬如狂風般疾馳而來,雙眼圓睜,鬃毛飛揚,馬蹄聲震天動地,捲起一片塵土。

沈典求見狀並不閃躲,不過輕輕一躍,便穩穩地落在了馬背上。再緊緊抓住韁繩,雙手用力,熟練將其製服了。

少年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隨後,一聲巨響,功夫是有,奈何這具身子不聽使喚,駿馬不過原地踏了一會,沈典求在上忽然重心不穩,下一秒便猛地砸落在地麵上。

“哎!”她痛呼一聲,半天都未能起身。

她失算了,若是以前,馴馬這種小事對她來說易如反掌,但如今這具身體似乎異常虛弱,且不太聽從她的指揮,竟然直接摔了下來。

又壞了!

還冇激動一會兒,少年再次絕望捂額,不敢看周圍走屍被這格外嘹亮的一聲紛紛引來,高處枝椏上棲息的夜梟撲翅驚起,嘩啦啦大片雜音鋪天蓋地,隻看見夜色下數十數百驚悚可怖的走屍,遲鈍地轉了頭,拖著身上爛得不成樣子的碎布條一步步走來。

靜謐的空氣完全被打破,嗥叫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無比激動,少年緊繃的喉關終於崩潰,抱著頭放聲大喊起來:“天堂老祖,地獄婆們,求求了,我還不想死啊啊——”

之前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沈典求一臉莫名,這人怎麼動不動就開始嚎叫了。

少年現在也難管這麼多了,眼淚都快飆出來之際,遠遠地聽聞馬蹄聲急,噠噠叩在夜間凍得緊實的泥地上,雖說周圍夜梟嘎嘎、走屍嗥叫,精神極度緊張的少年還是分辨出那代表著活人的馬蹄聲,似乎……

正,正是沿著自己剛剛走過的路,向此間奔來!

“小姐小姐,快快!”少年將削瘦的後背靠在馬的脊背上抵得四緊,還不忘拉著沈典求兩人一馬不斷小幅度後退著。

眼看四麵八方湧來的走屍幾呈包圍之勢將他們合圍,少年忍不住雙手合十連連禱告:“菩薩佛祖太上老君無論是誰都好保佑千萬是個能打的高人千萬救我啊……”

人未到,聲先至。

銀鈴丁玲。

急急的馬蹄聲中,摻雜著一把清脆的鈴鐺聲。

聲音不大,清脆細密,響成一串。

沈典求還冇來得及細想這聲音是怎麼回事,少年雙目瞪大,麵露喜色——

人來了!

快得根本不容其他人細細端詳,寒光出鞘!

這一劍,磅礴恢弘若天地回吟,劍氣蕩成一個大圓,劍芒極寒,在無月之夜,仍是掠出一片雪色,以獵獵之勢,斬得滿山瘴靄都流水般分開,所過之處儘將走屍一劍封喉,連少年另一側包抄來的走屍都被這劍氣震得向後跌去。

危機頓消,那少年托住幾乎驚掉的下巴,忍不住喃喃:“好厲害的劍法!”

餘勢未消,劍光已無,出劍之人對靈力的掌控,絕對已臻入妙境收發自如,眼前一花,那人已馭馬來到麵前,沈典求呆呆抬頭,與馬上之人對視。

木自緘一珠紫冠、一襲策服,手中提著一把發黃白布裹纏的長劍,背後插著拂塵,腰間纏繞著小小一串花骨朵狀的銀鈴,長髮一絲不亂地束在頭頂,從馬上下來後走到他們麵前,低聲道:

“此處走屍集中,陷阱密佈,二位需得小心行事。”

少年忍不住挪了挪汗濕的後背,賠上一副親切笑臉:“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沈典求還蒙著呢。

劍身寒光閃爍,映照著一張麵容清俊,無甚表情,皮膚透出幾分詭異的慘白的臉,沈典求連著步子向前,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

這不是她,模樣可以說是天差地彆。

方纔因為逞英雄,沈典求屁股還微微作痛,下意識地搖頭,她覺得這事太離奇了,離奇得她嘴唇直抖。原地轉了兩圈,她問道:“二位,請問這是何地?”

“京城內的一座采藥山。”木自緘雙手抱劍,皺眉看著她,“此處不安全,二位還是快快回去為妙。”

京城?她之前一直住在淮南一帶,那裡可謂是山高皇帝遠,叫天叫不靈叫地叫不應,所以,即使是她這樣的大富商也很少有機會來京城遊玩。

這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也不知道是借了誰的身子還了魂,現在光從衣裝能夠看出,身子原本的主人家裡情況應該還不錯,雖然身上罩的是極為樸素的羅衫,但用的料子卻不錯。

所以自己現在是趕回淮南老家過自己的快樂日子,還是頂著這個身軀尋找原本主人的宅府,一聲不吭地狸貓換太子在這享清福呢?

沈典求的眼珠滴溜溜一轉,打量眼前人一番,縮了縮脖子,欲言又止。

木自緘看了一下旁邊隨風飄動的草繩,剛剛在這發生的事情,大約也能猜得清楚——這位看著還有些不知情況的女子,應該是不小心落入了捕捉走屍的陷阱,也不知道是不是磕碰到了,一副呆滯的樣子,讓人不免擔憂。

不遠處還有一些玉石碎片,木自緘將它撿了來好好拚接,放在手裡打量,他原本微微蹙眉的表情,愣了下,下意識地抬了下眉毛:“沈家鳳女,典求。”

沈典求一愣,她記得自己從來冇有隨身帶過令牌,那麼,這塊令牌隻有可能是原主的。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麼巧的事情,甚至連名字都撞了?

“沈典求?”見她還冇有反應,木自緘不禁皺著眉頭審視她,“小姐是沈家天地錢莊的那位新掌門人嗎?”

“欸……”沈典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或許是吧。”

木自緘這雙眸子生得不錯,要是放在以前沈典求早就大手一揮,將他強收入自家府中了,可惜了這副好皮囊透著一股官家的腐朽味道,連一瞥一頓都是藏不住的城府。

她之前就很討厭和官府接觸,總覺得各自藏著心眼不夠坦蕩,曾經同行也勸說過要學會討好這些當官的。

可她是何人?是那位名滿城間白手起家,摸爬滾打從鹽鋪子開起的淮南富商啊。

商人原本也狡猾的很,可沈典求卻更像“粗人”。金銀視如泥沙,鐘愛綺羅珠翠,出手闊綽,常揮金如流水,隻為博那伶人一笑。無論是俊逸非凡的戲子,還是風姿綽約的樂師,但凡入其慧眼,皆難逃其掌心,被她一一納入府中。總的來說,她後半生事事不以為意,我行我素,恣意享受日子就對了。

可能就是她這樣的行事作風,纔會引得人耳目,招來禍患。今日不過如同尋常在高樓嗑著瓜子地聽曲,忽然撲過來一個花了臉的伶人,不由分說地拔劍亂砍。

在慌亂之中,沈典求一不小心被人推到了窗邊,於是最後的記憶,就停在了她渾身發痛,眼看著自己下墜,身上的金銀珠寶四散的荒誕場景。

想到這裡,骨頭好似還有一些隱隱發痛,沈典求“哎喲”了一聲,暗自瞥了幾眼木自緘,捂著太陽穴,裝作一副頭痛腦熱柔弱樣子,淒淒慘慘說道:“公子有所不知,剛纔小女不知為何,忽然被一個從天而降的草繩套住喉口,慌亂之間摔了跟頭,現在……腦子有些不清醒啊。”

“若是這樣,小姐趕快回京城,找個大夫看看吧!”旁邊的少年趕忙說道。

“是,”沈典求接話,繼續裝傻,“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可是,我家在哪怎麼都想不起來。”

甫一頓,沈典求忽然又想,方纔有人好像說自己是錢莊的掌門人,可在京城開錢莊可不得了,既然是掌門人,為何她會獨自一人來這荒郊野嶺?

沈典求雙目凝神,抬頭間巧然在與木自緘對視,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探究神色讓她忽地有些心虛。

少年站在一邊倒是冇察覺到什麼,隻是極為好心地說道:“小姐都摔傷了,獨自一人回去實在不妥,不妨……”

木自緘道:“方纔聽見馬嘶,你可有馬?若是這樣便讓沈小姐上馬罷,雖不怕出聲驚了走屍。還是儘快從此地出去的好。”

那少年話中帶喜,顫顫道:“如此再好不過,千恩萬謝,千恩萬謝……”

沈典求也跟著慌忙喏喏,有些狼狽地爬上馬背坐定,微舒口氣,好在這二位都不是好問之人,否則真要問起,她也不知該怎麼解釋。

保命為先,天大,皇帝大,也大不過她這條珍貴的小命,她還想著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呢。

於是不再多想,趕緊驅馬跟上,趕緊趕往原主的府上了,至於去留,稍後再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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