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新來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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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九看向聲音來源，那是一位著人間官服的人類。她曾替亡靈給生人造夢時，見過一兩次。

那人旁邊是個太監，掐著嗓子說話，似是很害怕惶恐，“辛大人，這話可不行說！”

太監提溜著眼睛看冇人看向他們那邊，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如今貴妃娘娘頗得聖恩，辛大人還是小心說話為妙。若是被旁人亦或是貴妃娘娘本人聽見，那就真的大難臨頭了！”

辛大人拂袖而去，麵上是遮不住的憤怒，眉眼間還帶有嫌棄，“一介女流，穢亂後宮，如今還勾的陛下要廢後另立新後，夫妻相伴十載，豈不讓人寒心！豈不讓百姓寒心！”

待那位辛大人走遠後，身後的太監自遠處向他啐了一口，“呸，冇眼色的玩意，怪不得越來越招陛下嫌，活該自己女兒保不住後位。”

符九坐在一旁托了托腮，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可她並無看戲的心情。

她需要找出去的辦法。也不知那人為何無端送她場夢？她從未去過南海，也不識得這位池漁姑娘。

砰的一聲，打斷了符九的思緒。

她望去，是一名宮娥冇走穩，不甚將托盤及裡麵的東西打在了地上。周圍的宮娥麵麵相覷，身體抖著，一句話不敢說。為首的嬤嬤，直接走上前，打了那人兩巴掌，“這蜀錦可是要獻給貴妃娘孃的，如今被打翻在地，你能擔待的起嗎？”

宮娥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磕頭認錯，“嬤嬤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這次吧！”

“饒了你？要是娘娘發起怒來，誰饒了我們？”

符九看著，原來是這麼一位凶殘的貴妃娘娘嗎，她的夢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凶殘的人在。

符九不解，她隻想出去。

那位太監本就冇走遠，如今聞風趕來，看著麵前的場麵，麵露不悅，“蜀錦又不是吃食，再撿回來就是，將上麵拍打乾淨，再送到貴妃娘娘那。”

宮娥應聲稱是，將蜀錦撿了起來，仔仔細細的拍打了乾淨，疊好後又放回在了托盤上。

嬤嬤將太監拉在一旁，“公公這是何意？為何不直接處置了這小妮子，娘娘最喜潔淨，要是娘娘知道了……”

太監將她的話打斷，“你不說我不說。”太監掃了眼身後的宮娥，“她們不說，貴妃娘娘怎麼會知道？”

符九直接飄到了那人身前，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可惜那人並不能看見她。不然就會知道，還有另一個人……鬼也知道。

嬤嬤還欲說什麼，“可……”

太監再次將其話音打斷，“如今朝野中都在尋娘孃的錯處，而那位也在看著。今天你要是處置了一名宮娥，明天就有人說娘娘跋扈……”

話未言明，那位嬤嬤已經心領神會。

倒是符九聽的一團霧水，然後呢？可她隻是圍觀一場夢境，夢境的始末她無法更改，也無法向人詢問。

她隻是一隻亡靈，一隻殘魂。

符九索性跟著那幾名宮娥走，正好也能看到那位貴妃娘娘是何模樣。

宮道越走越寬，漸漸的視野更加寬闊，這的四方宮牆卻是要比其他地方的高好多。她們穿過一道門，門後的是個三層閣樓。從外麵看就能看得出裝修的格外靡麗。

三樓坐著一名粉衣女子，她的身旁立著十幾位宮娥。打扇、奉茶、灑掃一應俱全。

嬤嬤領著幾名宮娥上前去，將托盤移交給了本就立在一旁的宮娥。

極為恭敬的道，“這是新進的貢品，奉陛下的旨意特來送給娘娘。”

隨著這一句話的落幕，閣樓上寂靜無聲。就連鳥雀兒的聲音都冇有，安靜的可怕。

符九看得出這位嬤嬤很害怕，額頭上手上佈滿了細汗，身子也有些發抖。她又看向坐在一旁趴在欄杆上的女子，她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似是睡著了，像個精緻的傀儡，一動不動。

過了會兒，那位貴妃娘娘身型猛的一顫，似是做了不好的夢，身旁的宮娥連忙湊了過去，小聲安慰。她醒了，轉過身來看她們，眼神還透露著迷離。

看著麵前的陣仗她似乎也是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端坐起來，再冇有剛剛的慵懶之態，“秋月，賞。”

簡單的三個字將嬤嬤和幾名宮娥從煉獄中解救了出來。她們又恭敬的退出了這個囚籠似的地方。

獨有符九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看清了麵前人的模樣，這個與她有**分像的貴妃娘娘。

那句我送你場夢境還縈繞在耳邊，符九併爲多想，這應該是夢中的自己，之前總是聽旁人道，夢境是天馬行空不合常理的，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隻是她感覺她在窺探彆人的生活。

她從未入過後宮，也冇見過什麼貴妃娘娘。

調整好情緒後，符九又看向這位貴妃娘娘，她看起來很溫和，還有些低迷。如果知道了那匹布料掉在了地上，應該也不會大發雷霆。

這位貴妃娘娘很少說話，總是望著遠處發呆，這一呆就是許久，從晨起到日中，再從日中到日落，而她身邊的幾個人也會一直跟著她。

她甚至很少說話，有人擺膳就吃，有人奉茶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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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旁邊的人是叫符九嗎？”

夢境外的池漁看向來人，這人一步一步的向她這邊走來，一身白衣似雪，鞋履踏過濕地卻並未沾染半分汙泥。

“好像是吧。”池漁的回答看似模棱兩可，其實也恰恰說明瞭趴在桌子上的另一個人正是符九。麵前的人一看就非同一般，如今情況不明，她可不願結仇。

“多謝。”燼生言閉，右手預備施法將符九的身體帶走，卻被一縷藍光打斷，而施法的正是池漁。

池漁依舊氣定神閒的在飲茶，“你帶不走她。”

她冇多做解釋，反而是問，“這位仙人竟也對一縷殘魂有興趣。”

“不是。”燼生解釋道，“例行公務。”

公務？池漁向來人斟了杯茶，“符九姑娘已深陷夢境，若是府主這時候將其帶走，隻怕會讓她深陷夢境，亦或是灰飛煙滅。那府主要做的事，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鬼府主燼生，掌鬼府，撰萬鬼匣，隻是無人得知，這位鬼府主為什麼上任後熱衷於撰萬鬼匣。

不過也有幾個桃花傳聞，隻是不知真假。

至於這符九，自來到鬼府後就是殘魂之身，自然要被記錄在內。

燼生不欲與她多說，隻問，“她何時才能甦醒？”

池漁搖頭，“不知。”

“這夢境不是你造的？”亡靈本無夢，就算魂魄不全者，也不會有夢，除非是有人在外部操控，但依舊很難。

而麵前的人，有這個能力。

池漁笑了，“操縱人夢境之事，是符九姑孃的活計，她入的不過是自己的夢罷了。”

燼生也不知是信還是未信，隻是提了句，“你剛剛說‘也對一縷殘魂有興趣’？”

燼生問，“不如池漁女君告訴本座，這個‘也’是誰。”

池漁並不看來人，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對方肯定能看的出。

她笑言道，“有人以我的族人威脅，讓我助符九姑娘入夢。”

燼生皺眉詢問，“是何人威脅，為何不上報妖帝。”

“妖都距我南海萬裡，若是求助，我南海不早就被同族的血沾染。”池漁嗓中像是放了千斤頂，發音格外困難，“命脈已經捏到了那人的手裡，我又有什麼資格談條件。”

她身為南海鮫人一族的女君，必須以族人為重。所以她來了，她先助符九脫困，再將她引誘來這裡。為的就是可以減免一點她的愧疚之心。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何一定要是符九，為何一定要是她。

茶中早就被池漁下了不易發覺靈力使用的藥物，鮮少有人能察覺出，池漁趁燼生不備，將一縷靈力自符九眉心輸入到她的體內。

幸好，符九的臉是背對著燼生的。

——

深陷夢裡的符九本還在想，應該如何逃脫夢境，她對夢境向來無感，也不知為什麼總有人要聯絡她造夢。

夢就是假象。既是假的又何必執著。

一瞬的功夫，不知為何，夢境內的東西都在快速移動，除了符九，所有的東西都在動，隻留給了她一個個掠影。

貴妃娘娘依舊每日倚在欄杆上，或假寐或遠眺。她好像從來冇有出過宮門，也冇有人來看她。

符九想到了那個詞“籠中雀”，她像是被折了翅膀關押在這裡的。

影像飛快逝去，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符九這次又看到了那個粉衣女子，隻不過這次她穿的不是貴妃服製，而是一身紅嫁衣。

原本圍繞在她身邊的宮娥也冇了蹤影。房間內，東西東倒西歪，像是已接經曆了一場洗劫。

在銅鏡前，她給自己挽發描眉，梳妝盤發。

她一直是笑著的，她好像很高興。這是符九第一次見她笑。

她將自己打扮的莊重得體，宛若一位真正的新娘，穿著紅嫁衣等待嫁給心愛的人。

符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知為何，從未跳動的心，這時卻產生了一絲奇異的感覺，如今的她並分不清這種感覺是什麼。

貴妃娘娘從梳妝檯那站了起來，拿來了隻火盆，將放在胸口的信拿了出來。那封信貼身放著，她好像很珍視。

符九看到信封上寫著，林聽念親啟。

林聽念，應該是這位貴妃娘孃的名字吧，想來，這是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寫的。

符九繼續看著林聽念輕輕的撫平了信封上的折角，像是在撫摸一件至寶，一滴淚自她的眼角滑落，落到了信封上。

林聽念依舊是笑著的。

符九上前，想為她拂淚，雙手捧到她的肌膚時，卻是生生的穿了過去。

她在夢境裡並無實體，所以隻能靜靜的看著這位林聽念，看她的所做所行感傷感懷。

符九什麼都做不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林聽念最後還是將信封扔到了火盆裡，信封瞬間被火苗染成了灰燼。

她將放在一旁的油桶裡的油全部倒了出來，以至於現在整個地麵都是濕滑的。

符九看著她的舉動，卻是猜不住她究竟要做什麼。地麵這麼滑，她豈不得摔在地上。

林聽念又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為自己斟了杯酒，卻是將酒倒在了地上。

這是祭奠亡靈的做法。但她要祭奠誰？為什麼房間亂成了一團，宮娥又去了哪裡？

林聽念將一根燃著的紅燭拿到了手上，靜靜的看了眼，嘴角笑意更深。

“不要！”

林聽念將手鬆開，紅燭穿過了符九的手心，落在了地上。

大火瞬間蔓延了起來。

林聽念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火燒在她的身上，她也冇有哀嚎一聲。

符九想拉她出去，卻碰不到她，想用靈力滅火，可週身靈力都調動不起來。

她非常無助，不知道為什麼，符九就是想救她。

火勢越來越大，房梁被燒的都掉了下來，隻有林聽念，她的嘴角還掛著笑。

這場火對她而言像是一場解脫，而非苦難。

林聽念最後說了一句話，因吸入了太多煙氣，導致她的聲音很是嘶啞。但她還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了出來。

“裴宿哥哥，若有來生，我一定要乾乾淨淨的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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