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你把酒杯給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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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雨，得來的快也去得也快。
剛纔大雨傾盆的陰暗天氣，這會已經雨過天晴。
安溪覺得一時半會冇有再下雨的跡象，立馬推門而出。
“溪姐，去接知知啊？”文惠笑著問她。
文惠是安溪學妹，畢業後一直跟著她。
“是啊！”
察覺時間已經快來不及，安溪急匆匆地出門。
商場外側牆壁上的廣告牌長期被風雨沖刷，隱約有鬆動的跡象。
“溪姐，小心！”
安溪聽到背後傳來文惠聲嘶力竭的喊叫。
她停下來，莫名其妙地轉身，看見文惠一臉驚恐地朝她跑來。
“咣噹！”
搖搖欲墜的廣告牌終於掉落下來，砸中安溪的後背。
一陣劇痛傳來，安溪瞬間失去了意識。
安溪彷彿在黑暗的隧道裡穿行了很長時間。
讓她感到奇怪的是，被廣告牌砸中，她竟然一點痛感都冇有，反而渾身輕鬆得能夠飄起來。
前方泄露出一絲亮光，安溪好奇地循著亮光往前走。
光芒越來越盛，隱約能看到隧道出口。安溪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向前跑。
“撲通”一聲，安溪從隧道裡掉落下來。
原本寂靜的周圍開始出現嘈雜的聲音。
安溪慢慢睜開眼睛，發現這是一個不同於她生活的世界。
她此刻站在一所學校的圍牆後麵，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圍牆儘頭，走過來一位穿著校服的女孩，約莫十五歲。
她揹著沉重的書包，低著頭翻看著書本。
女孩臉上類似江夏的輪廓讓安溪覺得很熟悉。
如果她的知知長大，大概也是長這樣。
“江知林，讓你假清高！”
圍牆左側陰暗的小巷裡，突然走出來四個凶神惡煞的女生，一副校霸的樣子。
江知林？
這竟然是我的知知？
安溪不可置信地抬頭，直勾勾地盯著江知林的臉，想要知道為什麼女兒也會出現在這裡。
安溪環顧四周，發現這座學校完全不像是她們夫妻倆會送知知來讀書的地方。
還冇等安溪看出個所以然來，就見四個女生齊刷刷衝到江知林麵前，搶走她手裡的課本。
“你就是靠這個勾引到校草的？”
為首的那個女生不屑於顧地把江知林的課本丟在地上。
課本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準確地落到泥窪裡，瞬間臟汙不堪。
江知林抬頭看著找茬四人組，麵無表情地從她們身邊繞過去。
為首女生見江知林無動於衷，更加生氣，忍不住推了江知林一把。
安溪立刻伸手去扶。
可是她的手穿過女兒的身體，完全落不到實處。
怎麼回事？
安溪舉起雙手，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掌。明明她都有感覺，為什麼完全接觸不到知知？
江知林猝不及防被推搡，跌倒在地上，白嫩的手掌立刻滲透出殷紅的血跡。
“知知！你怎麼樣？”
安溪大聲呼喚，發現江知林表情紋絲不動，根本就感覺不到她。
天啊！
安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難道她被廣告牌砸死了嗎，不然為什麼她的知知都看不到她？
但是也不對啊，被廣告牌砸暈之前，她的知知才五歲不到，怎麼可能一下子變得這麼大？
難道她穿越了？穿越到了十年後？
安溪急得團團轉，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正當她胡思亂想，卻見另外一個女孩子突然掏出水果刀，衝著江知林的臉上劃過來。
“知知！”
安溪目眥欲裂，生怕女兒受到傷害。
好在江知林已經察覺，幾個連環踢就把這幾個女孩子打倒在地。
江知林五歲開始學習散打。
安溪無比慶幸自己之前擔心女兒被欺負，哄著她學散打。
小小年紀就這麼歹毒，竟然想要劃花知知的臉，安溪恨不得自己上前，親手打死這幾個死丫頭。
“江知林，總有一天我要你痛不欲生！”
為首的女生被江知林踩到腳下，不甘心地叫囂。
“隨便你。”
江知林依舊不在意，扔下水果刀就繼續往前走。
“你個無父無母的野種，裝什麼裝！”另一個女孩啐道。
無父無母？
安溪再一次震驚。
她們家知知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怎麼可能無父無母。
安溪早早財富自由，江知林出生後她全身心陪伴女兒，可以說是要星星不摘月亮，怎麼可能讓她麵臨無父無母的境地。
若不是生產時安溪全程保持清醒，她都要懷疑自己是否生了一對雙胞胎，還有一個“江知林”流落在外。
江知林好像被這句話刺痛心臟。
她的臉色煞白，良久之後才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從校服口袋摸出一包煙，不甚熟練地從煙盒裡麵掏出打火機點燃。
隻是，她顫抖的雙手，泄露出內心的真實情緒。
“好啊，我等你讓我痛不欲生！”
江知林吞雲吐霧，欣賞夠了幾個女生的狼狽，才讓她們滾。
安溪看著四個女生走後，江知林把菸頭在掉灰的水泥牆上摁滅，抵著牆壁喃喃自語。
“反正，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
江知林喪氣灰敗的神色看得安溪心中一痛，她立刻衝上去，伸手將女兒摟在懷裡。
手臂的光影穿過江知林的身體，瞬間消失不見。
波光盪漾，安溪又在江知林身後發現自己手臂的形狀。
“知知！彆這樣，媽媽在！媽媽一直愛你，永遠永遠愛你！”
安溪痛心疾首地呼喊，突然眼前一黑，再次失去意識。
等安溪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這一次，她出現在圍牆裡麵。
操場的邊緣，江知林握著掃把，敷衍地清掃地上的落葉。
昨天江知林頹廢厭世的神態看得安溪心驚膽戰。
“寶貝，媽媽來了！”
安溪快速飄過去，圍繞著江知林不停旋轉，想讓女兒儘快察覺她的存在。
令她失望的是，無論她做出多少努力，女兒依舊感覺不到她的任何氣息。
“江知林！”
同班同學帶著掃把跑過來，看樣子是要和江知林一起值日。
江知林一開始冇有理會。
等到四五個女生走到麵前，江知林才掀起眼皮，毫不在意地問：“你們怎麼過來了？”
“哎呀，這不是怕你孤單嘛，過來陪陪你。”
一個齊耳短髮的小姑娘走上前，親熱地挽起江知林的手。
對方的長指甲掐進江知林手腕處的血管，江知林隱隱覺得威脅，不動聲色地想要甩開她的手。
看到江知林拒絕的姿態，另一個女生立刻上前，握住江知林的另一隻手。
“你們組可都不敢和你這個大美女值日。我們隻好他們交換，過來幫你打掃囉！”
安溪剛纔還在欣慰女兒在學校裡有朋友，這會聽她們的語氣，也意識到幾個人動機不純。
見女兒兩隻手都被人控製住，安溪擔心又害怕，緊張地扯著江知林的衣袖，想要幫她擺脫對方。
“不用，我自己搞得定。”江知林語氣冷漠。
“客氣啥，都是同學！”
兩位女生突然相視一笑，猝不及防握著江知林的手肘一起往後掰。
“哢嚓”一聲，一陣令人牙疼的骨頭脆響，安溪感覺女兒的手臂都要被這兩個壞女孩掰斷了！
江知林手臂脫臼，她吃痛，額頭上立刻冒出細密的冷汗。可是她不甘示弱，咬著牙一聲不吭。
“知知！”
連著兩天，安溪都看到彆人針對女兒，她再傻都反應過來女兒受到了校園霸淩。
可是怎麼會呢？
知知是她們的掌心寶，有她和江遠在，怎麼可能讓知知受到霸淩卻一聲不吭呢。
安溪低估了青春期女孩的惡劣程度。
兩個女孩掰彎江知林的手臂，另外兩個扯著江知林的頭髮，拖著她往無人注意的角落走去。
“知知！”
安溪立刻跟上去。
她無能為力地看著女兒的手肘垂直吊著，任由對方拖著她進入一間荒廢破舊的教室。
“這裡應該不會有人過來吧？”膽小的女孩戰戰兢兢地問。
“這個點誰會來，你要是不敢就出去望風！”另一個女孩嫌棄地趕她走。
等膽小女孩走到教室外麵，衝圍牆外吹一聲口哨。
昨天欺負江知林不成的幾個女孩，立刻從圍牆外爬進來。
江知林如同破敗的洋娃娃，被幾個女生隨意丟在地上。
“我說過，彆落在我手上，不讓會讓你痛不欲生！”
昨天那個女生猙獰著上前，狠狠地扇江知林兩巴掌。
江知林對於她的折辱彷彿無痛無覺，掙紮著站起來，笑得諷刺。
江知林寧折不屈的態度刺痛了所有人。
齊耳短髮的女生突然怒喝一聲，拎起早已經準備在一旁的水桶，朝江知林身上潑去。
冷水從上到下把江知林澆個變，初秋的天氣雖然不熱，但是江知林剛經曆一場痛楚，此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
“知知！”
安溪除了無能的怒吼，完全不能為女兒做什麼。
“我讓你傲，待會就有的你哭！”
昨天的女生笑得猖狂，她衝背後使使眼色，幾個女生立刻上前，開始扒江知林的衣服。
“天啊！你們在乾什麼！快住手！我說了，快住手！不許欺負我的寶貝！”
安溪眼睛赤紅地咆哮著，如同保護不了幼崽憤怒的母獅子。
昨天那個女生掏出手機肆無忌憚地拍照，笑得極其惡劣。
“嘖嘖嘖，這就是□□！”
江知林剛開始還扭動身體反抗，知道怎麼掙紮也無濟於事之後，她索性躺在地上，麵無表情地任由對方拍照。
“我的天啊！！你們為什麼要欺負我的女兒！”
安溪與人為善一輩子，從來冇想到自己女兒會遭遇這些。
更讓她悲痛欲絕的是，她竟然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欺辱，被霸淩，卻保護不了她的寶貝。
“蒼天啊！你為什麼要讓我的知知經曆這些！如果我有罪，請你來懲罰我，所有的罪惡痛苦，報覆在我身上，我來承受！”
安溪跪在地上，悲壯地衝著天空仰天長嘯：“我的知知人生纔剛剛開始啊，老天爺，你為什麼要讓她經曆這些！”
安溪發出一連串的質問，看著女兒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哭得悲痛欲絕。
霸淩者已經揚長而去。
江知林衣不蔽體，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彷彿已經死去。
“知知！”
安溪慌亂地爬過去，撿起地上的衣服，想要蓋在女兒身上。
她摟住女兒光潔的肩膀，想要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告訴她彆害怕，媽媽在，媽媽會替你報仇！
可是冇用，她一點用都冇有。
她的手臂穿過女兒的身體，留不下任何痕跡。
她保護不了女兒，也懲罰不了施虐者。
蒼天啊！
安溪怒火攻心暈了過去！
等安溪醒來，已經是半夜。
她站在一棟高樓的頂端，秋風從空蕩蕩的天台呼嘯而過。
江知林抱著一個帶鎖的小箱子，坐在樓頂欄杆邊上。
她的雙腿在萬丈高樓外晃盪，危險的姿態看得安溪膽戰心驚。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
安溪聽到江知林喃喃自語，立刻飛奔過去。
“媽媽，我真的很後悔不聽你的話。”江知林哭了：“你讓我不要去夏令營，我非要去，一回來你們就不在了！”
江知林抱緊懷裡的小箱子，眼淚滴落在萬丈深淵，瞬間消失不見。
“惠姨說這是你就給我的禮物，可是我好笨，密碼都忘記了！”
江知林哭得像是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孩子。
“媽媽，我冇有家了。他們都瞞著我，我至今不知道你們去哪裡！”
安溪抱著女兒淚如雨下。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告訴女兒，她一直都在身邊。
江知林望著遠處暗淡的夜空，灰濛濛的天空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媽媽，小時候我問你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你告訴我說我是天上的星星。媽媽，你和爸爸變成星星了嗎，我們一家三口團聚好不好？”
不要！
寶貝，不要！
安溪拚命搖頭，想要阻止女兒做傻事。
“爸爸、媽媽，下輩子我還做你們的女兒吧。”
說完，江知林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不！！”
安溪聲嘶力竭地大吼，立刻跟著跳下去，伸出手抓住女兒。
可是，無論安溪怎麼努力扯女兒的衣角，都冇有辦法止住她下跌的趨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墜落在地。
血液從江知林的身體裡湧出來。
年輕美麗的軀體倒在血泊裡，再無生機。
“不！！”
安溪跪在女兒身邊，悲痛欲絕，吐出一口鮮血再次暈過去。
黑暗中，時光隧道傳來一陣蒼老古樸的聲音。
“安溪，如果讓你承受不能承受的代價，去拯救你的女兒，你願意嗎？”
是誰？
是誰告訴她可以拯救女兒？
安溪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從地上爬起來。
“我願意！我願意！隻要能救知知，無論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安溪不知道聲音來源，慌不擇路地朝著四周喊。
她一遍一遍地說著我願意，祈求上蒼能夠拯救她的女兒。
光影一閃，安溪重新回到時光隧道裡。
“你能救我的女兒是嗎？”安溪衝著虛空問。
四周黑暗，冇有人回答安溪的問題。
“我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樣？”安溪繼續問。
對方依舊沉默。
“這個時候，我和江遠還在嗎？”
安溪剛說完，就自言自語地回答：“是了，我的知知被欺負成這樣，我和江遠肯定是不在了。”
“我和江遠是怎麼死的？”
對方一如既往不出聲。
安溪這才反應過來，她問了一係列對方不能回答的問題。
“你說的不能承受的代價是什麼？”
對方的沉默讓安溪心裡冇底氣，小心翼翼地問。
“割捨你最重要的東西。”
這次對方終於肯開口迴應，渾厚的聲音在時光隧道迴盪，震得安溪頭皮發麻。
“隻要能救知知，無論財富、地位還是生命，我都願意交換！”
安溪不假思索的迴應，似乎讓對方有些震驚。
對方久久無言，良久才繼續問安溪：“如果加上母愛呢？”
對方的反問讓安溪有些遲疑。
以母愛為代價，收回母女之間的連接，安溪一時之間冇辦法接受。
可是，隻要能讓知知快樂無憂地長大成人，付出再大的代價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願意！”
思索一秒鐘之後，安溪迅速回答，她好像聽到對方“嗯”了一聲，在迴應她。
“可是，我怎麼樣才能救知知呢？”
“信。”
對方高高在上地說出這個字，大手一揮，就把安溪甩出時光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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