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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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夜剛褪去，掃去悶熱，帶來陣陣的清爽。
菜市場裡混雜著各種叫賣聲，生活的氣息格外地濃烈，一地雞毛顯示的淋漓儘致，有小孩的哭鬨聲，夫妻間的吵架聲，油膩男人不懷好意的打量的眼神，攤子老闆的喲嗬聲，還有與老闆喋喋不休地講價聲。
“10塊錢，這塊後腿肉全部給我了行不行？”一聲嘹亮又乾脆利落的聲音正在攤子和老闆講價還價中。
“做不了做不了。”老闆搖頭說。
“欸，老闆，你看這會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臨近中午了，你也該回去吃飯了，這點豬肉要不就便宜點賣我？”
聲音響亮又不刺耳，聽起來很舒服，但是轉移視線到臉上，就被左臉上那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個嚇住，紛紛退避三舍。
讓那些對她的聲音，以及身材感興趣的人紛紛搖頭不止，對她的歎息也不止。
李長青不在意旁人的惋惜的目光，隻繼續看著老闆，頗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狀態。
大概是老闆也被她說煩了，也或許是見她可憐，直接一個便宜大甩賣丟給她了，李長青頓時雀躍，連忙道謝，這下一個月都有肉吃了。
她從菜市場走出來，周圍的人都向她行使注目禮，耳邊傳來他們對李長青不大不小的惋惜聲和戲弄聲。
李長青穿過人群，走在路上，這時一個站在她麵前的小孩看到她不由地哭了起來，一旁在買東西的父母連忙抱了起來，怒斥著李青禾：“醜八怪，你嚇到我家孩子了！”
李長青撇開臉，讓頭髮擋住，繼續向前走著。
“王老太太這孫女怕是廢了，這好好的一張臉竟然毀容了，去了一趟容城就變成這樣，怕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被人弄成這樣了。”
“臉是毀了，可你瞧瞧，這身材，這腿，這胸，哪樣不吸引人的，天一黑閉著眼就完事了，要是跟我，我纔不介意！”張老三說
“欸，張老三，你也不怕得病，這種女人，誰知道跟過多少人了。”另一個人笑著打趣著張老三。
張老三瞬間被嚇得不敢言語了起來，一眾人笑了起來，說張老三有賊心冇賊膽。
李長青對於這些話充耳不聞，這些基本上在她每次出來大多都會上演一次，都已經習慣了，冇什麼可在意的，隻不過就是苦了這街上被她這張臉嚇哭的小孩子，她也很無奈。
終於回到家了，她推開門，她衝裡麵喊了聲：“外婆。”
見裡麵冇人應，李長青瞬間緊張了起來，放下東西，走進房間又連忙喊了好幾聲，見還是冇人應，於是又快速走到外婆的房間找，見還是冇人，她眼眶瞬間紅了起來，不知所措，外婆說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難道連外婆也不要她了嗎？
“鬼哭狼嚎什麼，大中午的，叫魂啊！”
一道嗬斥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李長青抬眼望去，不是外婆又能夠是誰？
她走過去連忙扶著她下樓，但還是被她推開了，嘴裡罵罵咧咧：“我還冇老到走不動。”
李長青笑了笑說：“您去哪了，嚇死我了。”
李梅英慢悠悠地從樓梯走下來，這是一間兩層的小房間，樓梯狹小水泥砌得又凹凸不平，走起來連李棠霜都困難，更彆提著七旬老人了，但也實在拗不過這不服老，眼睛又失眠的外婆，李長青隻好在前麵小心翼翼地護著她。
“怎麼，我還不能走動嗎，什麼時候還輪到你來管我了？”李梅英拿著柺杖胡亂地衝著前麵的李棠霜揮打，語氣很不好。
李長青連忙躲著，但手臂還是受到了柺杖的襲擊，但她冇有喊出聲，隻抱著手臂，一臉興奮地說：“今天買了肉，我給你做紅燒肉好不好？”
王梅英哼了一聲：“你不會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我可不吃臟錢買來的東西。”
李長青抿唇：“錢是我做罐頭得來的，說著不禁抬手摸了摸臉上的疤，苦笑一聲。
王梅英不去理會，隻舞動著柺杖罵到：“跟你那個媽一個樣，整天想男人！”
李長青見她又說起了死去的母親，不作反駁，在看見他安全下樓之後，便默默地去做飯了，李長青的母親，李慧芳年少時不聽勸，和城裡來的商人走了，多年後回來的不是李慧芳，而是她那被人從城裡趕回來的女兒，李棠霜。
起初，李長青是想看望一下母親一直惦唸的外婆，後來，李長青乾脆就在這裡住下了，一來是因為她確實無處可去，二來在這期間，她也慢慢懂得了這位外表威嚴十足且對她非打即罵的老太太，不過是把對李慧芳種種情感轉移到她的身上而且。
而且外婆還患有老年癡呆，也不是每天都對她這樣子，有時候對她還是挺好的，也讓李長青感受到了為數不多的愛護。
這就夠了，李長青毅然決定留在這裡給她送終，即使是吃不飽穿不暖。
“都走吧，都走吧。”王梅英憑著感覺摸索著凳子挪到門口坐著，嘴裡反反覆覆的念唸叨叨著這些，這些李長青早已經習慣，她來到這裡已經一年多了，在這一年的時間裡，王梅英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個，或許是到現在還是接受不了，不顧一切和人私奔到後麵的李慧芳吧，也或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無奈吧。
李長青邊做飯著，邊看護著坐在門外的王梅英，從一開始的驅趕到現在的慢慢接受，李長青已經很滿足了。
她做飯的手藝不能說好，但也不能說不好，隻能說勉強飽腹，過多的就冇有了，跟她現在的生活一樣，遠離了在容城時的錦衣玉食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現在的她，穿著幾塊錢包郵的衣服，臉上粉黛未施，吃著粗茶淡飯，或許以前的人見到了都未必讓得出是她。
一條極為猙獰的刀疤在臉上，瞬間把她拉下泥潭，儘管身材皮膚都極為出挑，但是印記就是印記，她讓李長青始終隻能是一位讓人惋惜的醜女。
一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李長青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大小姐到現在熟練做飯以及時常在菜市場和人講價，這些是成長的代價。
很快，鍋裡飄來紅燒肉的香味，這道菜是她做得最成功的也是她最引以為豪的了，她嚥了咽口水看向王梅英喊道：“外婆，吃飯了。”
除了紅燒肉之外還有幾道青菜，冇什麼油水，剩下來的肉她留著過幾天再吃，她們條件有限，隻能隔著幾天才能吃一頓葷腥，之前李慧芳在世的時候倒是有過好幾次拿錢給王梅英，但是都每一次不是被王梅英燒了就是灑在外麵，反正就是不收她的錢，兩母女之間因為著一個男人最終也冇有釋懷。
也不知道臨死前的李慧芳有冇有後悔過當初的這個決定。
王梅英說是不吃，但是手倒是實誠，憑著香味夾了好幾塊，反而是李長青隻吃了一小塊，其實她也並不是多喜歡吃這個紅燒肉，以前在容城的時候，什麼佳肴冇吃過，她隻不過是想討老人家開心罷了。
吃完飯之後，王梅英便回到房間裡了，李長青在收拾著碗筷，外麵下起了濃濃的迷霧，讓人看不清摸不著。
收拾完這些之後，夜幕降臨，身上帶來的陣陣痠痛讓她頓時睏乏，但她還是忍著先去洗澡了。
冇有熱水器，更冇有單獨的浴室，這個房子已經簡陋的不能再簡陋了，熱水是她剛剛在燒飯的時候燒的，她提著水到房間裡。
一個狹小又老式的房間，裡麵設施單一，但也很擁擠，有一張床和一個幾個袋子轉著她的全部衣服，木桶放著都下不了腳，她脫了衣服之後，便看到手臂上有著剛剛被王梅英不小心揮打留下來的青紫，她的皮膚白嫩細膩，看起來吹彈可破，青紫在她的身上看起來格外得明顯。
她把頭髮全部撩起來紮好，露出完整的一張小臉，但左臉有著一條觸目驚心的刀疤，破壞了整張臉的和諧，如果忽略掉這個刀疤的話，她的這張容顏，很是不俗，清水出芙蓉，嬌俏中帶著嫵媚，但因這一年多來心氣的養成，她對於很多東西的漠視和成長的歲月給她這張臉上了許多東西，甚至還帶著倔強，所以她的這張臉上包含了很多。
現在已經是秋分時節，夜間帶著微微的涼意，李長青清洗了一下便快速地穿好衣服了，這個時候容易著涼，所以她也隻敢簡單地洗了一下。
她把水拿出去倒了，這個時候，昏暗的夜晚裡，她彎腰把水倒在長滿青苔上的院子裡，這個時候，眼前一道人影倒來，黑色蹭亮的皮鞋不緊不慢，輕輕的踩在地磚上，露在眼前，像是一個新來的占領者，李長青順著皮鞋往上看，漸漸的站直身軀，看著眼前來的人不言語。
此刻已入夜，外麵起風了，掀起了片片的涼意。
男人氣宇軒昂，自帶這一股壓迫感襲來，穿著筆挺的西裝站在她的麵前，手插著兜，似笑非笑說：“李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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