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72 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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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城年幼成名，十五歲出山高中狀元，本身老爹就是當朝三品大員所以官路極順——原本按照官家的意思，秦國城是準備進翰林院的！
一般來說像秦國城這種有背景、有能力的狀元，在翰林院潛修幾年之後再放出去基本上不是知州就是知府。
經曆一番曆練打磨之後再回中央可就要任六部高官了……這可是宰輔級彆潛力新人的標準模板！
不過秦國城卻自幼就有造福一方的誌向，所以冇有選擇進入翰林院而是直接外放做了知縣，然後冇想到著知縣一乾就是四任十二年。
照理說按照他的背景和能力本應該早早升做知州、知府了的，然而由於秦薦秦大人被黃相爺所惡，又天然站在沈相爺的對立麵上，所以連帶著秦國城的官途都變得坎坷起來。
知縣一任是三年，四任下來已是十二個年頭了。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地位和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做了十二年父母官的秦國城的官威和氣勢總是有的，可不知為何在麵對眾仆婦忍笑的舉動時卻一點官架子都端不起來……這使他顯得格外的狼狽。
正在秦國城有些放不下麵子的時候，忽然一個二八少女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與秦國城見禮道：“少爺今日要去吏部了吧？還請早點用膳吧，外麵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呃……多謝姑娘。”秦國城見這少女穿著打扮形體談吐都頗為不凡，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的侍女，莫非也是類似小蝶這種外聘的管家之類的職務？
秦國城心生疑惑自然就開口問道：“不知姑娘在府裡任何職務？”
“我？”那少女聞言“噗嗤”一聲笑了，“我隻是秦府一無名小婢。食堂那邊已經開始供應早膳了，馬車就停在門口……少爺有事儘管吩咐切莫客氣，小婢還有些雜事在身，請恕我先行告退了。”
說罷，這少女就道了個萬福，轉身離開。
秦國城看著她的背影，心中閃過無數念頭……這隻是家中的小婢？若不是她自己說秦國城還以為是哪家小姐呢！
談吐方麵倒還其次，主要是這外表不卑不亢，骨子裡獨立自強的氣質真是難能可貴。
然而事實上這位少女就是秦小姐買來的那兩位侍女之一，也是整個秦府之中唯二的侍女——小蝶已經翻身做主人了，所以自然不算在內。
這兩位侍女來到秦府之後一直都冇什麼人需要她們伺候，後來也被肖恒送進了學校，現在算是半工半讀——冇事的時候就會學校唸書，有事就回府裡幫幫忙。
現在府裡多了這麼多人，那些普通的仆婦雖然應付得來但畢竟不算得體，秦幼萱就把她倆招了回來……所以其實秦國城的感覺是對的，這兩位雖然號稱是婢女，但實際上卻在行使管家的權利。
秦國城看了看柳護衛，發現他的眼中也帶著迷茫……說實話，若是一直呆在主院那還好，畢竟院裡都是他自己帶回來的家丁。但若是走出了院子那感覺就不一樣了，總覺有種自己身上的光環被扒得一乾二淨的感覺。
“大人，入鄉隨俗吧。”柳護衛低聲勸道。
“入鄉隨俗……嗬嗬，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去了什麼異國他鄉……”秦國城搖頭苦笑。
兩人按照仆婦們的指點來到了秦府的食堂——說是食堂，其實不過是在廚房外搭了個棚子、放了些桌椅。
等到了地頭之後，秦國城與柳護衛看著排著長隊的人群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入手。
“嘿，兄弟，新來的？”一個聲音忽然從秦國城的身後傳來。
秦國城回過頭去，就見說話的是個穿著粗布揹帶褲的年輕人。
隻見這年輕人散著頭髮並冇有編成髮髻，隻是粗粗的用頭繩紮做馬尾，身材神態不像小孩麵上卻又乾淨無須，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些許的鬍子茬……
秦國城抬手製止了柳護衛自報身份，隨後這才答道：“我們昨天剛來。”
“難怪你們不清楚這邊的規矩……跟我來。”那年輕人開朗的笑了笑，毫不見外的拽著秦國城的胳膊肘往前走……柳護衛看得眼皮一跳一跳的，但終究還是咬咬牙冇說什麼，隻是緊緊的跟了上去。
“咱們先在這裡領餐盤和筷子，然後就去排隊就好了……”那年輕人帶著秦國城他們領了東西就站到了隊伍的末尾。
其他正在排隊的人發現他們之後也隻是多看了一眼，並冇有什麼過多的舉動，隻是默默的繼續打飯。
趁著排隊的功夫，秦國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餐盤——這是個木質的長方形“盒子”，其中有幾個不同的格子將“盒子”分開……
正當秦國城奇怪這些格子是做什麼用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所吸引了——之前被人牆擋著冇看到，現在排上隊就發現原來隊伍最前方的長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吃食。
排隊的人走到食物旁邊，若是喜歡吃就拿起夾子往自己的餐盤中夾上一些，若是不喜歡吃就放著不動的走過去……而餐盤中的那些方格就是為了讓有汁水的菜不會與其他飯菜混淆。
“這……也冇個人看著嗎？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秦國城小聲問道。
“哪有那麼多人手啊……你看食堂裡，人家都忙著呢！再說了，吃飽了纔有力氣乾活不是嗎？”站在秦國城前邊的無須年輕人笑道。
“敢問兄台是做什麼的？”秦國城一直都有些好奇這年輕人的打扮。
“做什麼啊……幾乎什麼都做。”年輕人撓了撓頭道。
“莫非是個雜工？”身後那柳護衛忽然插嘴道。
“雜工……倒是冇錯。”那年輕人想了想忽然笑道，“可不就是雜工嘛！”
“……”秦國城回過頭去瞪了柳護衛一眼，隨後這才接著問道，“倒是兄台這衣衫與他人不同……不知為何？”
“哦，這個啊……早晨去產馬糞了，穿這種衣服比較方便一些。”那年輕人毫無芥蒂的說道。
“鏟馬糞？”秦國城一愣，“牲口棚不是在團練營那邊嗎？”
“你說那個啊？那裡的馬都是駑馬，咱們後院還養了一些戰馬……這戰馬可比駑馬嬌貴多了，不但要鏟馬糞，還要刷馬、遛馬——若是兄弟感興趣的話，不如明天一起去鏟馬糞如何？好處就是鏟完馬糞能騎著戰馬溜一圈……這戰馬可比駑馬威風多了！脊背就有這麼高，騎上去就像踩著高蹺一樣，彆提多威風了……”
那嘴上無毛的年輕人說起馬來就滔滔不絕，秦國城幾次想插話居然都冇找到餘地，等他們來到食物麵前的時候那年輕人又熱情推薦了幾種秦國城冇見過的吃食……直到吃完飯秦國城居然都冇找到機會再提起彆的問題。
“……吃完了就到這邊把盤子和筷子刷一刷，然後放到這邊的回收籃裡就好。”
三人吃完早飯後，那年輕人又帶著他們倆到水龍頭那裡刷了盤子並歸還了餐具。
“那就說好啦！？明天早晨啊！”那年輕人做了鏟地的動作，隨後就急匆匆的走了，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要忙。
秦國城和柳護衛則站在原地，看著那年輕人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這人倒是有些意思。”秦國城忽然笑道。
“大人，您該不會……真的要去鏟馬糞吧？”柳護衛擔心道。
“為什麼不呢？”秦國城幽幽的說。
“可這……”柳護衛皺眉。
“……你覺得此人如何？”秦國城忽然扯開了話題。
“自來熟……話還挺多的。”柳護衛答道。
“此人絕不簡單，你冇發現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嗎？”秦國城彆的不說，看人還是很準的。
“莫不是嫌他身上的馬糞……”柳護衛嘟囔道，“……不就是個鏟屎的嘛？”
“也許吧。”秦國城淡淡的說著，心中已經隱隱的有了些猜測了。
可是如果他心中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此人可就真的有那麼點意思了——他身上的馬糞味是真的無疑！以他的身份居然還毫無芥蒂的做這種低賤的工作，若是邀買人心的大奸大惡之徒到還好，若不是此人的心性未免就太可怕了些……
整整一天秦國城腦袋裡想的都是早上的事，甚至連進吏部報道的時候心裡都一刻不停的想著這件事，下午連拒了幾個邀約，晚上早早就回府睡覺。
第二天清晨，秦國城起床洗漱之後就早早的跑到了食堂那邊等著，左等右等直到飯菜的香味都傳出來的時候，昨天那年輕人這才睡眼輕鬆打著哈欠走了過來。
“呦，這麼早就來啦？看來你是真的想騎馬……”年輕人打著哈欠說道。
“是，我自小就喜歡騎馬。”秦國城不動聲色的說。
“你那個臉色很臭的朋友呢？”年輕人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嘴。
“他啊……他今天有彆的事。”秦國城這麼說著，其實是根本就冇讓他來……今天的事，他不想讓外人知道。
“這樣啊……”那年輕人又再次大大的打了個哈欠，“你在這稍微等我一下。”
說著，那年輕人就溜進了食堂，冇多久就端著兩個小瓷碗走了出來。
“來，嚐嚐吧，剛出鍋的，好吃著呢……”
秦國城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小碗，碗裡裝著白色的嫩豆腐似得東西，上麵撒滿了各種乾果碎和果乾……隨著熱騰騰的蒸汽，一股濃鬱的奶香撲麵而來，讓人食指大動忍不住要吞口水。
在秦國城觀察的時候，那年輕人已經“嘶哈嘶哈”的吃上了，隨即秦國城也拿起羹匙舀了半勺放進嘴裡……
“嗯！果然美味！”秦國城眼睛一亮，隨後也隨著那年輕人“斯哈斯哈”的吃了起來。
“此物甚是美味，不知喚作何名？”秦國城一邊吃著還忍不住問道。
“這叫雙皮奶……吃完記得刷碗。”年輕人說話間已經將一碗熱騰騰的雙皮奶吃完端著碗走了，秦國城眼見也趕緊將剩下的吃完，跟著一起去刷了碗。、
接下來那年輕人就帶著秦國城來到了後院……
“……噫！？這還有後院？彆有一番洞天啊……”秦國城剛來，對秦府的地形還不是很熟。
“以後多轉轉就熟了。”年輕人聞言隻是笑笑，熟門熟路的換上了揹帶褲，拿起鏟子進了馬圈。
秦國城緩緩的跟了進去，發現這馬圈居然也是彆有洞天，一隻隻戰馬都有自己的獨立隔間，而當他們進去的時候，已經有彆的穿著揹帶褲的工人正在裡麵工作了。
“挑一個你喜歡的鏟屎，然後用牆上的刷子給馬刷刷毛……最後餵它幾根胡蘿蔔就差不多能讓你騎了。”那年輕人手把手的教了秦國城一番之後，自己就跑到另一匹戰馬的隔間忙去了。
秦國城看了看眼前這匹四蹄踏雪的黑馬，那馬也眨了眨大眼睛看著他。
“……這可真新鮮……”
馬廄裡的氣味自然不好聞，秦國城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乾這種活計……之前看那年輕人做的時候很輕鬆的樣子，可當輪到自己的時候心中卻有種強烈的牴觸感。
不過秦國城畢竟見多識廣，強行抑製住噁心開始給這匹四蹄踏雪鏟屎……好不容易將隔間打掃得乾乾淨淨，就連稻草都給換成了新的。
而不知不覺中，原本對他還有些牴觸的戰馬卻主動的靠了過來……
“……這是讓我給你刷毛嗎？真是聰明的傢夥！”秦國城拍了拍馬屁，拿起刷子開始給馬刷毛……讓他冇想到的是這刷毛居然比鏟屎還累！
好不容易刷完了毛之後，秦國城已經累出了一身臭汗，可這時候再看那皮毛光亮順滑的四蹄踏雪，心中忽然有種淡淡的成就感升起。
“你看，它喜歡你呢……趕快餵它兩根胡蘿蔔你就能騎著它遛彎啦。”年輕人的聲音忽然在秦國城身後響起，回頭看去就見那年輕人塞給他兩根橘黃色的蘿蔔。
秦國城很奇怪的看著手中的胡蘿蔔，他從未見過這種作物……忽然，隻覺身後有什麼東西頂了自己一下，一回身就見那四蹄踏雪用大腦袋頂了頂他，大眼睛充滿渴望的看著胡蘿蔔。
“……這馬太通人性了！”秦國城一邊讚歎著，一邊將胡蘿蔔喂到馬嘴裡。
此時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此行的目的，也忘記了之前乾臟活時的不適和辛苦……
……四蹄踏雪一口口的將胡蘿蔔吃掉的場景簡直太解壓了！
“好了，看來你們都準備好了……咱們出發吧！”那年輕人拍了拍秦國城的肩膀，“咱們比比誰的騎術好！”
“樂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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