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掌門解機緣

 

那前玉衡宗弟子陳青鬆眼見張齡第五道紅光射來，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之色，但手上動作卻是絲毫不停歇，仍舊全力給長劍灌注靈力。他對這場戰鬥已不似開始那般胸有成竹，說來二人對戰不過一刻鍾，雖則精彩連連，但練氣階段的修士畢竟修為太低，可使用的手段、擁有的資源相對匱乏。因此二人一上來便使出壓箱底的攻防手段，以期速戰速決，避免拖入比拚靈力消耗的泥潭。陳青鬆很納悶，對麵那件戒指法器真是強的離譜，竟然可以連發五道攻擊，相比自己的青木炫光扇而言，輸出更為持久，況且後麵是否還有攻擊，他亦不敢賭。他卻不知，這是原同門，外門管事李鬆林偶然拍賣所得，本是用來防身偷襲所用，從未在門內展示過。而他乃內門弟子，甚少與那李管事接觸，更無從得知這件法器根腳淵源。為今之計，乾脆以攻代守，趁著二階防禦護罩還能抵擋住，不管不顧，專心為長劍灌注，隻要能完成這具備築基威能的一擊，就算那張齡有三清道祖照拂，也必然當場斃命。但張齡這第五道紅光與那護罩兩相接觸，卻如冰雪在陽光下消融，雙雙湮滅。張齡見攻擊奏效，破了對方防禦，大喝一聲“賊子納命來！”抬起手朝著對方一指。陳青鬆見狀，嚇得立即停下了動作，他這長劍雖未攢夠全盛激發的靈力，但勉強打出去，倒已具備練氣中期修士全力一擊的水平。陳青鬆跳著向左閃過丈許，同時劍訣一掐，手中長劍發出一陣濛濛青光，飛速奔向張齡。人剛閃到目標位置，卻忽然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陳青鬆瞟眼一看，一個茶杯般大小血洞，貫穿了自己前胸，鮮血噴濺而出，直飆到身前兩丈遠處。泄儘了全部力氣，陳青鬆委頓在地，連話也未來得及說一句，便閉上眼睛，撒手人寰。對麵張齡也好不到哪去，剛纔虛晃一槍，騙過了對手，預判到對方即將到達之處，隨即真正壓箱底的攻擊使出，結果了他的性命。但自己也冇機會閃躲對方威勢無匹的長劍一擊。那長劍擊破了張齡“靈桑軟甲”的防禦氣罩，也擊破了其堅韌本體，帶著餘威削下張齡左邊半個肩膀，隻是其後冇了修士馭使操控，便斜插在張齡背後地上。取出止血療傷物品，草草包紮一下，張齡忍痛撿起地上長劍，左臂耷拉在身側，緩緩朝對方走去。自那陳青鬆腰間攝出儲物袋，拿在手上，張齡一劍指天，對著觀眾席轉一圈，大吼一聲，立時引爆全場情緒。那流沙坊築基裁判不知何時已站在場中，看了眼地上躺著的原玉衡宗弟子陳青鬆，對張齡說道：“你們都很不錯，吾輩修士，當出手時便不需留手，我想他這樣死去也是了無遺憾。”說罷轉身對著四周觀戰席位拱手言道：“今日比鬥，甚為精彩，當值諸位一觀。至於過程中出了少許意外，我流沙坊自會與遇難者家屬協商，給大家一個交代！”說完飄然離開場地。場上獨留張齡一人，對著地上死者抱拳深深一揖，說道：“陳兄高義，為門派儘忠竭力，死而後已，令我感佩萬千，若有來世，當與你把酒和歌，共飲江湖！”短暫告慰下這值得敬佩的對手，望著四周黑壓壓一片觀戰修士，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抬手止住場中喧鬨，朗聲說道：“小弟七玄門外門弟子張齡，今日與陳兄一戰，實乃逼不得已，雖僥倖留得一命，但頗感激陳兄手下留情！我本和善之人，不喜與人爭鋒，卻好結交各路道友前輩。如今我門在“珍饈館”對過設有一商行，出售些門中出產，靈花靈草、靈丹法器、各種雜物事應有儘有，大家如有需要可前來選購。不日我商行將調整佈局，二樓以上設有修煉靜室、兼營食宿，一樓繼續經營門中產物，各位同道並前輩們，閒暇時可到店飲茶交流，小弟隨時恭候~~~~”得自前世見縫插針打廣告的這一手，在這對戰死人之處，全場情緒高昂之時使出，大煞風景，頓時引得全場倒噓不已。張齡也不著惱，笑意盈盈，正待繼續胡吹，卻見那流沙坊築基裁判去而複返，黑著臉作勢欲攆人，便隻得摸摸鼻子，手報傷處，悻悻然離場。看台二樓某處包廂，一位麵相雍容華貴的築基女修，馬下一張臉，美目微眯，惱怒地對身後練氣修士說：“這小子真也無恥，手上剛沾滿了血，轉眼卻銅臭滿身！得好賣乖，見縫插針，還蹭上我珍饈館名頭，日後你等須小心留意，可別讓人掀了桌子！”“是，館主大人！”······夜沉如水，萬籟寂靜。張齡從打坐療傷中醒來。隨手翻開一本《玉衡仙宗命格全解》，又從得自那陳青鬆的儲物袋翻出一件法器，這法器與命格書收於一處，張齡推測乃是件測試命格使用的專門器物。沉吟片刻，張齡將這兩樣物事收起，放回儲物袋，起身推開房門，穿過廊道，上到四樓，在最大那間房舍前停下，抬手輕叩，對著麵輕聲說道：“弟子張齡，冒昧求見！”“進！”房門自行打開，一道渾厚的中年男子聲音自內傳出。張齡整整衣冠，邁步進入，隨手關上門。原玉衡宗在建造這棟樓時，設計非常巧妙，二十丈見方的頂層，分割建設了一大四小五套獨立房舍，每座房舍內設置專門的聚靈、防禦陣法，且在公共區域打造亭台樓榭，假山水渠，乃是奢華而又安靜的所在。張齡到此地月餘，今夜是第一次進得內部。穿過玄關，進得廳堂，便見一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盤腿打坐在地，知他是喬裝而來的掌門齊休，忙躬身跪下行禮：“弟子張齡，深夜冒昧打擾掌門清修，還企諒解！隻是方纔檢視今日所得戰利，內物事頗為貴重，弟子思來想去，應當即刻稟告掌門，以免耽誤大事。”說罷取出儲物袋，恭敬遞上。“無妨，你且起來，坐！”齊休收起儲物袋，指指一張太師椅，示意張齡坐下談話，隨即坐到上首主位。取出儲物袋內物事，齊休雙眼猛放精光，臉上笑意掩飾不住，對著張齡連說三個“好！”“這劍乃是二階中品法器青木炫光扇的進階形態，儲物袋內有配套祭煉口訣，煉製手法頗為巧妙，作為扇器時可用靈石提前充能，練氣境界者便可使用，而開啟二階形態時，尋常築基修士駕馭驅使也是儘夠了。這法器設計者思路奇思精巧，真乃高人也！想來這陳青鬆在玉衡宗當是地位不低，彼門對其重點培養，根據其天賦本命製作二階法器，花費可是頗大。既是你戰利所得，又在人前見過光的，你便收著自用吧！不過你那戒指也是妙用無窮，與這青木炫光扇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想來當是同一人所製。”張齡見齊掌門提及血玉蟬，便自腰間兜掏出，遞與他，簡短告知功效用法以及來路。“甚妙！甚巧！你用他門下弟子暗器遺物，擊殺另一位弟子，這玉衡宗可謂天絕其路也！”齊休把玩著這兩樣武器，撫著並不存在的鬍鬚笑道。“弟子惶恐!若無掌門您當日賜下的靈桑寶甲，今日躺倒身亡的便是弟子，掌門運籌帷幄、料事如神，更是對弟子多番關照提攜，弟子隻覺您真乃再生父母。”隨手一記馬屁拍出。“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個妙人！”齊休撫須大笑，接著正色道：“不過在我瞧來，這《玉衡仙宗命格全解》，和這件三階法器【通靈照命儀】，纔是你今日最大戰利，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張齡卻冇想到這件法器如此高級，連忙問道：“怪道我看不出路數來，原來竟有三階，請掌門開釋解惑。”“此界修仙，我等修士自呱呱墜地，便得天賜一縷機緣，所謂靈根是也，靈根代表著你對某一屬性靈氣元素的親和力、溝通力、融合潛力，按靈氣屬性可分······”“而此界自無數萬年前開天辟地，有人修行以來，其實最早修士們是無有本命命格一說的。但在無數前輩們殫精竭慮，苦心鑽研之後，逐漸總結形成了本命修行的輔助方式。靈根得天授，本命亦如此。不過本命、天賦算是隱藏在識海深處的物事，煉氣期修士神識無法入腦，便自觀不到，隻有藉助專修觀命的修士，或是如這法器一般的外物方纔可以確定。每位修士的本命均會有些區別，由此帶來的天賦能力也不儘相同，你可知，現下廣為流傳的各路功法，是如何得來？”“難道不是上界修士宗門傳下？”張齡此前閱讀那《玉衡仙宗萬法總綱》，得知本界並不是唯一可修仙的地界，其實是上古時期界外大能開拓發現，並在此建立道統，延續香火。“是也不是，其實這些功法，乃是一代代前輩根據相近本命、天賦等歸納總結而來，提取共性，突出特性，這邊是各種功法形成的原因。”齊休對張齡的“強聞博知”尚算認可，隻當他是道聽途說而來，卻不知這小子當年以**凡胎，便窺得修仙界諸多奧妙。“遠古時期，修士們對天賦的掌握乃是偶然所得，但隨著修行傳承久了，修仙界便掌握了取巧之法，在孩童三五歲時，便可測出其本命命格。由此可選擇針對性的功法、本命法器等，加速修為進階，更快領悟天賦，頗為討巧也。此界大部分修士，終生停滯於練氣底層，便是其無法針對本命修煉也！”“修仙界雖有法統秩序，然本質還是弱肉強食，修士、宗門之間常為利益大打出手，無所不用其極。我等為何來此處，如何得此地，皆是因此。而有些資源，如這測本命命格之法器、歸納對照各種本命天賦的命書，則是一門一派賴以生存傳承的根本。這本書，這件法器，當是玉衡仙宗的不外傳之物，玉衡宗自元嬰老祖始，傳承千年，一定是有此類物事。我等當日戰後檢搜戰利，卻怎也早不到，想來卻是給了這陳青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看來這人當是玉衡宗留存下來的火種，有這兩樣物事，將來東山再起也不是冇有機會。隻是不知為何他要與你決鬥？今日觀其戰鬥風格，窺知其當是謹慎深思之人，貿然與仇敵挑釁開戰之舉，太令人費解也？”齊休談到此，皺眉苦思。張齡心思卻活泛起來：“原來如此！我悟了！這逍遙子當真是高人也，那日說送我機緣，我隻當他是怕我揍他，誆我守攤而伺機逃跑。卻冇想到陰差陽錯我與這陳青鬆撞見，並導致今日結果。我與他，均不是魯莽好勇之人，卻在當日鬼使神差般的作下決鬥約定。莫非都是這逍遙子在背後影響了我倆心智？隻是這逍遙子，言說我與他三緣三會，可前兩次我對其付出，比之我所獲得，簡直微不足道，難道說，第三次會麵之日，便是他連本帶利收回總賬之時，卻不知到那一天，我能否承受？”齊休見張齡皺眉苦思，卻是以為他正消化所聽訊息。便也不打擾，拿起那本命書研究起來。過得許久，張齡對齊休深施一禮，道：“弟子多謝掌門傳授知識，答疑解惑！”齊休卻是連連擺手，鄭重說道：“你無需多禮，今日你所獲，乃是對本門極端重要之物，我代宗門感謝於你。這命書和法器，我要帶回宗門，參詳研究熟練使用之法。如今門內憂外患，如能藉此獲得更多戰力，乃是大善！你且多等些時日，我參悟好了，便第一個為你測知本命，也據此為你物色相應法器，早日修得天賦，也好早日為門中作更多事。”“你切記住！今日之事，萬不可聲張！”“弟子謹記！”“對了，我本次帶隊潛來此坊市，主要為兩件事，一是為你決鬥事體提供幫助，二來則是你前日所提經營籌劃，萱兒雖天資較好，但不擅俗務，是個悶頭修行的料子，當年派遣她來此，主要還是以守住此處產業為目的。如今有你提出之策，想來門中經濟很快便會得到改善。既是你提的法子，我想聽聽你之細節籌劃。”“是，掌門，如此~~~”張齡收起遐想，正色拱手，對著齊休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