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坐清川 作品

木偶劇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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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溫鈺看著眼前這個府邸,兩個大紅燈籠懸掛在門的兩側,寫著“周府”的牌匾在紅光的照映下顯得詭異。明明說是周老闆的生辰宴,大門上卻貼著喜聯。

老傀子推開門,周府裡寂靜無聲,路的兩旁隔一段距離便點著微弱的火燭,幾人跟著老傀子幾經迴轉,繞過大堂,走到西邊的側廳,牆後隱隱傳來說話聲。

隻聽一個粗狂的聲音說道:“好好好,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另外一個女聲應和道:“把鳶兒嫁給他,我心裡放心呐。”

寂靜了一會兒,那個粗獷的聲音繼續說道:“該你詞兒了,兄弟。”對方好似冇有回話,那個聲音弱了一點,“那個…老傀子說王小姐要貌美如花的,都是他指定的。”

沈溫鈺對走在前麵的老傀子說道:“不容易啊,您一個人還打兩份工,兩頭跑呢。”

其餘人:“……”

姐,你可彆說了,萬一他又發瘋。

老傀子麵色凶狠,隨即又笑的不懷好意,“該你們彩排了。”

繞過拐角,老傀子出現後,院子裡的人都噤了聲,寂靜的夜晚隻有老傀子一個人過於興奮的聲音,“快看,你們的小夥伴把木偶給你們做好帶過來了,我們來驗收成果吧!看看你們表演的怎麼樣。五天後周老爺可要回來看了。”

“什…什麼啊,怎麼表演。”出聲的是剛剛在門外聽到的那道女聲,齊劉海,紮著高馬尾,手裡還拿著幾頁紙,應該就是剛剛唸的劇本。

老傀子陰森森地笑道:“開始吧。”

眾人找到自己的搭檔,剛剛那個男生的聲音傳來,“這是王老爺?”

範思明:“還…還湊合吧。”

沈溫鈺尋聲望去,看到男人手裡拿的暗青色衣袍的木偶。

還行啊,看起來挺像個人的。

她想著,從幾個人裡找另一位“王小姐”。

王小姐的扮演者很容易看出來,暗紅色的襯衣掖進褲子裡,黑色長褲包裹住修長的雙腿,一頭如瀑的長髮用一根紅色髮帶鬆鬆垮垮紮起,優越的臉龐在路邊燭光下若隱若現。

他靜靜看著沈溫鈺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眉間如火的印記為這張臉添上一抹妖色。沈溫鈺將木偶遞給他,見他依舊看著自己在愣神,沈溫鈺手繼續往前伸了伸,出聲道:“王小姐。”

男子像是剛回過神一般,低頭接過沈溫鈺手裡的木偶。“不好意思,剛剛被嚇到了。”

在沈溫鈺身後的那個高馬尾女子聽到這話,想說什麼,卻被時斐輕飄飄一個眼神嚇了回去。

男子隨即又笑著跟沈溫鈺說,“做的好像。”

剛剛說話的李威往過看了看,大紅的布料裡麵好像隻有一根木棍,勉強卡在頭下,如果那個有兩個棱角的不規則物體算頭的話,上麵五官處也有雕有東西,就是得看位置辨認是哪個器官。

像嗎?是不是有點冒昧了?

再回過頭看到自己搭檔的木偶突然順眼了很多。

沈溫鈺看著對麵硬誇的男子,他這一笑,眉間的印記像是火紅的風信子在夜間緩緩綻放。

他接過沈溫鈺手裡的木偶,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時斐。”

沈溫鈺回握,“沈溫鈺。”

兩人一觸即分,眾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搭檔。

“上台吧。”老傀子如朽木斷裂的聲音傳來,催趕著眾人。

“這個絲線要係在哪裡啊?”

“兩隻手怎麼夠用?”

“不會還要我們表演劇本裡的動作吧。”

眾人胡亂地綁上絲線,有些多餘的絲線不知道該放在哪裡,索性好幾根繫到了一起,有的則懸到半空中。王小姐身上的絲線目測就有三十根左右,時斐隻繫了四肢和頭部,其餘絲線乾脆繞上架子。

扮演王少爺的人先開口:“鳶兒,哥哥約了周禮來我們府上,明兒記得一起來賞花。”一邊說詞一邊操縱手裡的木偶,由於離其他人有點遠,“王少爺”幾乎懸空平移過去,導致冇刹住,撞得“王夫人”在空中直晃盪。

“不去。”時斐麵無表情地說著台詞。

王少爺:“……記得來啊。”怎麼不按劇本走!

表演的人混亂地說著台詞,其餘人警惕著老傀子突然發難。

眾人咿咿呀呀地表演完,周圍安靜下來。已經說不上是老傀子的臉色更黑還是今晚的天空更黑了。

老傀子麵色陰沉,隻說了句明日子時繼續檢查就離開了。

眾人暫時鬆了一口氣,又擔心晚上有什麼危險。於是決定沈溫鈺,吳妍以及表演王夫人的袁楓睡一間房,剩下的男生裡,王安鵬跟表演王少爺的祁連上個副本見過,兩人加上表演王老爺的李威一間房。

時斐看著這個非要跟他一間房的毛頭小子,“為什麼覺得我能保護你?”

範思明:“根據電視劇裡長得好看的人都很厲害定律。”

“有些反派也長得好看。”

範思明沉默了一會兒,眼神瞟像沈溫鈺,“因為你看起來比那位姐姐還拽,應該也很厲害的樣子。”

時斐若有所思,問道:“哪裡拽?”

範思明:“呃……你那台詞一看就是自己瞎編的,根本冇有好好背,跟那個姐姐做的木偶一樣敷衍。”

時斐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說道:“唔,謝謝你,睡覺吧。”

沈溫鈺是被一陣啜泣聲吵醒的,坐起來摸了摸脖子,果然摸到一把鮮血,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隨即是範思明略顯虛弱的聲音,“姐,你們醒了嗎?”

吳妍去打開門,沈溫鈺看到門口逆著光的時斐,朝陽在披散的長髮上灑上一層光暈,脖子上紅色的髮帶突然看起來格外刺眼。

範思明有氣無力地開口道:“吳妍姐,你們有受傷嗎?”吳妍點了點頭,“我跟小袁都是胳膊燒傷,小沈好像是脖子受傷了。”

小沈?

聽到這個稱呼,沈溫鈺挑了挑眉,聽著好像也不錯。

“啊,時斐哥也是脖子受傷,所以是表演同一個人物的兩個人是一樣的傷嗎?”

“準確來說,是一樣的死法。”沈溫鈺走到門口,在糾結要不要從衣服上撕下一塊稍微處理一下的時候,門外遞來一個紅色的髮帶,落在骨節分明的手上,隨著早晨的微風緩緩飄揚。

沈溫鈺抬頭看著髮帶的主人,道了聲謝,這個髮帶應當是被人剪成了兩段,正好夠包紮。

“啊!!!”另外一間房裡傳來淒慘的叫聲,眾人趕過去,祁連和王安鵬正找了塊布給李威包紮,還冇來得及包紮的背部有一大片可怖的燒傷。

其餘幾人看到那個傷痕非常震驚,吳妍想起範思明也是“王老爺”趕忙問他怎麼樣,這一問,範思明眼淚嘩嘩直流,“還好還好,時斐哥給我包紮過了。”

範思明早上一睜眼,夢醒了,夢裡的劇痛卻一直留在身上,他是想哭的,但是看到時斐鮮血直流地坐起來,麵無表情地剪斷了自己的髮帶,隨便纏了幾圈後就來給自己包紮,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太矯情了。

現在看來不是,就是很痛啊啊啊啊啊!

“啊!!!我要出去!到底怎樣才能出去!!”房間裡持續傳來的痛呼聲掩蓋了範思明的低聲啜泣,同時傳來祁連不帶感情的回答,“要出去,隻有通關。你不如仔細想想夢裡見到了什麼,努力找找線索。”

祁連說完便冇在管他,出來率先跟眾人說道,“我和王安鵬的夢是一樣的。夢裡有一個門檻,透過門縫隻能看到一顆樹,其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沈溫鈺問道:“王少爺是什麼死亡方式?”

祁連麵色蒼白,回答道:“我們兩個腹部疼,結合夢中視角,猜測是中毒。”

沈溫鈺沉思了一會兒,問時斐:“去找王小姐死的地方?”

這時王安鵬也給李威包紮完,剛出來的李威聽到這話驚呼:“老傀子不是讓我們好好練習木偶戲嗎?!不按他說的做會被燒死啊!”

吳妍看著這個第一次進副本的人,安慰道:“NPC的話不可全信,而且,”說著苦笑一聲,“你真的以為副本是讓你來學東西的嗎?”

李威還在猶豫的時候,沈溫鈺已經帶著時斐走到院子門口,迎麵撞上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身後還跟著五六個端著托盤的丫鬟,為首的人行了個禮率先說道:“兩位客人安好,老奴是王府的管家。剛剛見諸位貴客都冇醒,就冇敢擅自打擾,現在可要吃點點心?”

沈溫鈺接受良好,問道:“多謝,我們可以在府裡逛逛嗎?”

管家回答道:“哦!在院子裡逛逛當然可以,我尊貴的客人。但是請不要靠近主人的房間。”

院子裡的眾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管家朝其他人也行了個禮,“我親愛的其他客人也安好!”

這管家是從中世紀伯爵府調過來的嗎?

“府中為幾位客人準備了茶水點心,”說著指揮身後幾人將東西端了進去,“午時會準時提供午飯,有其他需要請隨時喚我。老奴就不打擾各位休息了。”

“等等。”剛打算走的管家被沈溫鈺叫住,轉頭問道:“這位客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你剛剛說這裡是王府?”

管家板正臉色,“當然是了客人!”

沈溫鈺點了點頭,沉思著冇說話。

“冇什麼其他事我先走了客人!”

“等等。”

管家又轉身走回來,“還有什麼事嗎客人?”

“我們能出府逛逛嗎?”

“不可以!”管家突然增大聲音,“老爺一家都去廟裡祈福了,冇回來之前不許開門!”

“哦,彆激動,我們不出去。”

管家平靜下來,又笑著問道:“還有什麼事嗎客人?”

沈溫鈺想了想說,“冇事了。”

“好的,那老奴就先告退了。”管家平靜地回答完,然後站在原地。

“冇事了,你怎麼還不走?”

“那老奴這便告退。”管家這才鬆了口氣帶著幾個丫鬟離開。

管家走後,王安鵬小心翼翼問道:“什麼意思?我們來的不是周府?”

袁楓繼續道:“而且我們昨天晚上來的時候在府裡找了一圈,府裡一個人都冇有。”

陽光灑在身上,卻帶不來一點溫度,範思明顫著牙齒說:“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沈溫鈺開口道:“去府裡看看才知道。”

沈溫鈺一路上看到王府裡張燈結綵,到處貼滿了喜字,基本是個屋簷都掛了或大或小的紅燈籠,不難看出主人對這場婚事的重視。

昨晚她隻看到了一張華麗的雕花木床,應該隻有王府的主人纔有資格住,既然扮演的是王小姐,那就去試試。

按照那張雕花木床的價值以及府裡對這場婚事的重視程度,王小姐應該也是極受家人疼愛的,極有可能住在光照更為充足的西廂房。

至於管家說的不要靠近主人房間。

那是什麼?試了再說後果。

還有旁邊這個人,“你是新人?”

“是呀,”時斐點點頭,想到他剛進來,碰上對他們指指點點,然後被他一不小心一掌轟出院子的老傀子,有點害怕地說道:“這裡的NPC都好凶,我們會安全出去的對吧。”

沈溫鈺本著很多人類都很可愛,能撈一個是一個的想法,對他說:“你剛剛也聽到管家說了,不要靠近主人的房間。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你害怕的話在遠處等我。”

旁邊人卻笑眯眯跟她說:“不怕,總要經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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