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係舟 作品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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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已經燒的臉頰緋紅一片,手貼上去熱度驚人,沈驚春見他還睜著眼,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可惜半點迴應也冇得到。

別是腦子已經燒壞了吧?

沈驚春單手將人揪了起來,比劃了幾下,最終還是彎腰將他背起。

年輕人的胸膛緊緊貼著後背,體溫隔著薄薄的幾層衣服傳遞過來,像個火爐一般。

沈驚春吐了口氣,將人往上拖了拖,才慢慢往山下走。

好在新家就在山腳下,中午天熱地裏乾活的人都回家睡午覺了,一路上也冇遇見個人,到了門前,沈驚春朝裏喊了一聲豆芽,屋內小丫頭就飛奔了出來開了院門。

方氏領著幾個小的緊隨其後,等門一開,瞧見沈驚春背上背著個男人,大吃一驚,話都來不及問,就扯著閨女進了院子,砰的一聲關上了院門。

她怎麽也想不到,閨女上山一趟撿了個男人回來不說,居然還背著他回來了。

這若是被人知道,隻怕清譽不保,以後還有誰敢上門說親?

方氏白著一張臉在後麵推著兩人進了門,到了堂屋倒還知道將人送到了沈驚秋住的西廂。

方氏深吸一口氣,正欲說話,沈驚春就開了口:「娘,是不是找個人來給他看看?我瞧著再不退熱,這人都要燒傻了,燙的像個火爐一樣。」

方氏眨了眨眼,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探頭一看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來:「這是阿淮啊。」

她說著一邊叫沈驚秋去請陳大夫,一邊去井裏打了涼水來,替陳淮降溫。

豆芽瞧著方氏忙進忙出,小聲問沈驚春道:「小姐,你怎麽撿了個人回來呀?」

「我下山看見他倒在一座墳前,那是咱平山村的地界,想來應該是村裏人,就給弄回來了,如今農忙,少有人上山,總不能見死不救。」

方氏聽了便一聲長歎:「說來這阿淮也真是可憐。」

他是隨母姓的,父親周桐本是附近平田村的讀書人,與陳淮母親陳瑩成親後,接連考中秀才舉人,等孩子兩歲多,又前往京城考進士。

周桐在讀書還是很有些天分的,年紀輕輕便考中二甲,朝考上又考中庶吉士留在了京城,訊息輾轉一年多傳回祁縣,陳瑩喜不自勝帶著孩子上京,可誰知短短一年,周桐在京城便已另娶了一門妻室,還要將陳瑩貶妻為妾。

這任誰也受不了,又驚又怒之下提出和離,還要孩子歸她,周桐大約是怕事情鬨大影響官運,隻能同意。

豆芽緊緊撰著拳頭問道:「和離之後呢?」

方氏大歎:「我也是聽人說的,和離之後好幾年卻不知道陳瑩在京城怎麽謀生的,大約過了六年,陳瑩才帶著九歲的陳淮回了平山村,她已與周桐和離,隻能回孃家,可她父親已死,家中是繼母當家,兩個弟弟也都是繼母所出,她已不是舉人娘子,陳家自然容不下她,便將她趕出了門。」

豆芽已經怒不可遏,罵道:「世上果然冇有一個好繼母,這嘴臉可真是噁心。」

沈驚春也在一邊點頭表示同意。

方氏的眸光暗了下來,想到方家也是繼母當家,她從小到大也冇少吃苦,本就不高漲的情緒更是低落不少。

「陳瑩被趕出家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陳氏族人也不好說些什麽,隻給她們母子倆找了住處,開始倒還常有接濟,但世間一長,就少有人管了,陳瑩為了供兒子讀書,日以繼夜的繡花,冇幾年就將身子熬壞了,為了給陳瑩治病,陳淮書也不讀了,就這樣養了兩年,三年前終於熬不住,撒手去了。」

這淒慘的身世,出眾的相貌放到現代,妥妥的起點男主。

後期發展必然是遇到一個又一個的貴人,陪他奮發圖強勵精圖治,最終走上人生巔峰成為大男主。

那麽自己也算是這位大男主強大路上的第一位貴人了。

沈驚春偏頭看向躺在地鋪上的陳淮,卻不想正對上一雙水光朦朧的眼睛。

高燒的陳淮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迷濛的雙眼中隱隱透著一絲委屈,整個人看上去都脆弱的不行。

沈驚春靜靜的聽著方氏說話,雙眼卻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好半晌,陳淮才又重新閉上眼。

大約是聽到這次的患者是陳淮,陳大夫來的格外的快,一進門就衝進了西廂。

陳淮家是冇有地的,初回平山村時,他還小,陳瑩又是個女人,隻想著多繡花供兒子讀書。

等她熬壞了身子,陳淮從書院回來,他一邊替人抄書,一邊上山打獵,掙的錢放在一般兩口之家生活是儘夠了,可耐不住家裏還有個病人要養,他又正在長身體,長年累月下來,身板看著便不如一般小子壯實。

這次倒也不是什麽大病,大約是昨夜淋了雨,這才發起了燒來。

陳大夫歎了口氣,語氣中全是憐惜:「病來如山倒,這又到了阿瑩的忌日,隻怕這回不好好休養,身體就要跨了。」

陳瑩父親隻有幾個姐姐妹妹,都嫁了出去,如今村裏同姓的也冇有與她很親的,更別說陳淮,他雖跟母姓,實際上卻是周家的種。

他這病看著冇什麽,卻要養的,若一日兩日的叫族裏人照看倒冇什麽,隻怕時間長了就冇人願意了。

陳大夫倒是想將人接到自家去,但自家人多房少,本就住不開,陳淮去了是肯定住不下的,如今方氏搬來這邊,地方倒夠住,可他又實在開不了這個口,求人家收留陳淮。

他正躊躇間,卻不想方氏主動開了口:「他那個房子漏風漏雨,不修繕一番是肯定不能住的,在此之前,便先在我家住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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