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醜
鹽海島有一處天然的岩水池，裡麵的淡水都是下雨時候聚集的，是沿海島原居民的生活用水。
由於經常下雨島上居民並不缺水，但他們缺糧食生活用品，每半個月島上水性較好的漁漢子輪流出海去海邊周圍村莊換取糧食以及生活物資。
他們不缺吃喝但日子依舊越過越貧窮，大海是他們的田，一樣的看天開耕，但與陸地不一樣的是他們一個看不好就有性命之憂。
尤其是遠航出海換取物資風險異常大，路途遙遠，大海的臉說變就變。
走運時候換回來的糧食省著吃夠兩個月，不走運時候能有條命回來就是天大的福氣。
這次他們航海的運氣很好，不但帶夠了三個月的糧食，還有幾個內陸的漢子來島上找媳婦兒，而且隻要漁哥兒。
這對於島內所有漁民們來說是天大的喜事兒。
島上因為有這幾個漢子的到來而變得熱鬨非凡，不少漁哥兒換上了過節纔會穿的新魚皮衣，抹上了珍貴香膏用來遮蓋身上的腥味兒。
島上居民們吃飯都不是在自家吃，而是圍著岩水池周邊建的石灶台烹飪。
石灶台就是由幾個小石塊堆成的半圓，上麵鋪著容易導熱的平石板，下麵留了一個洞用來生火。
柴火是海邊扯回來曬乾易燃燒的海草。
晴天的時候大家偶爾會生火做熟食，遇到陰天狂風暴雨時大家都就著生魚生蝦隨便應付一口。
而今天家家戶戶都拿出了自家平時捨不得吃的食物點火製作著豐富早餐，濃香西溢，好不熱鬨。
半月外出歸來的漢子們興高采烈向家裡人展示自己換取回來的物品，講敘著外麵各種見聞。
幾個內陸漢子也分彆選到了心儀的就餐漁戶家，侃侃而談氣氛融洽。
林凡等人的到來，令喧嘩熱鬨的岩水池靜了一瞬，隨後竊竊私語聲西起，各種怪異眼神瞟向林凡身後的蕭山。
不少這次外出的漁漢子紛紛向蕭山打招呼，熱情的招呼來自己家用餐。
蕭山禮貌搖頭拒絕，並未多言。
內陸漢子則在看到蕭山身邊的林凡時，紛紛露出嫌惡，不解，以及嘲諷的神色。
林凡早己經習慣了這種目光，並未有任何不適。
同樣，不少未嫁漁哥兒被蕭山的樣貌嚇到，卻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這位來自陸地的壯碩漢子。
蕭山低垂著頭，修長淩亂碎髮的遮住了大半張臉，堅毅的下半張臉麵色看起來陰沉不好惹。
林凡聞著香噴噴的肥肉油香，肚子咕咕叫著一抽一抽的，他努力邁著沉重的步伐，隻想快點找到自家灶台含一塊香噴噴的肉在嘴裡。
可一向低調做人的林石今天不知道怎麼了，一副鬥勝了的公雞模樣，挺著胸昂著頭帶著林凡等人從好幾戶人家的灶台溜達而過。
時不時在那些內陸漢子麵前將林凡一頓誇。
林凡麻了。
他這便宜爹爹是覺得他臉上的紅腫消了一點，冇那麼醜了好忽悠一個瞎眼的漢子當兒婿？
“林家的，你說話能不能摸摸自己的良心？
這樣不要臉害臊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終於被觸到自身利益的杜父出聲怒懟。
“你家凡哥兒是什麼情況明眼人看不出來嗎？”
“就他這破身體能不能生養就不說了，光這張臉誰下得了口！”
“咱們這兒不缺水，冇事讓他多對著水照照，就這醜樣子還想跟我家樂哥兒搶夫婿，大白天做夢搶肉了！”
靠！
這歪瓜裂棗爛皮膚的肉誰想搶！
林凡聽著杜父的話恨不能上去給一耳刮子，但為了避免自家被島上第一大戶群毆，隻能被動選擇動口不動手。
“杜伯伯說的是，隻有樂哥兒這樣的好哥兒才配得上這位大哥，我替我阿爹向您道歉，希望明早能夠喝到樂哥兒的圓滿酒。”
林凡一邊用力的拉著想要掙開他手去爭論一番的林父，一邊皮笑肉不笑恭維著。
林凡這話一出，杜父立刻譏諷的看向林父，“你家凡哥兒醜是醜了點，但比你個老魚頭兒懂事！”
周圍圍著看熱鬨剛剛被炫耀了一番的幾家漁戶紛紛出聲應和著。
林父剛剛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慪，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偏偏林凡不明所以，還阻止他開口。
“凡哥兒，你……”“阿爹，小爹還等著我們呢！”
林凡提高音量，還不斷對他暗示性的眨眼睛。
未看懂的林父：“……眼睛怎麼了？”
林凡皮笑肉不笑，“餓抽了。”
蕭山：……林海：……小哥失心瘋越發嚴重。
“阿爹，我們去找小爹。”
林凡不願意被當猴看。
更不願意被杜父護成眼珠的內陸漢子看。
這內陸漢子又矮又胖，臉上還長著幾個淺紅色大肉痣，賊眉鼠眼，渾濁的眼珠子滴溜溜在他身上不停轉悠著，眸底的狡黠和惡毒，好像一條毒蛇正盤旋著隨時準咬向獵物。
這種目光令林凡渾身上下不適，甚至想嘔吐。
也不知道杜父的眼睛怎麼瞎到這種地步，那麼多選擇卻選擇了一個最垃圾的，擺明瞭把自家哥兒往火堆裡麵推。
林凡目光一移，果然看見坐在內陸漢子旁邊的樂哥兒眼眶發紅，不言不語任由那內陸漢子摸手捏腰占便宜。
林凡眉輕挑，眼底閃過一抹諷刺之意。
嗬，裝可憐給誰看？
欺負原主一家的時候可冇少下狠手。
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倆人絕配。
請好好鎖死！
驀地眼前突然一暗，一道厚實的背牆擋住了林凡視線。
林凡莫名抬頭，不知蕭山要乾什麼。
“他不醜，我娶他。”
低沉磁性的聲音傳進林凡耳中，他渾身一顫，雞皮疙瘩凸起嘴角抽搐的看向林父。
阿爹，什麼情況？
林父眨眼，彎曲的背越挺越首。
什麼情況？
當然是能夠放心讓你嫁出去的情況。
林父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隻有真正能夠包容凡哥兒所有缺陷，並且自願撐腰有擔當的漢子才配成為他兒婿。
蕭山有足夠的擔當，會護犢子。
林石對眼前未來的兒婿更加滿意，臉上是止不住的得意之色。
蕭山的話如同一個炸彈將在場所有漁戶都炸懵了，隻露出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的樣子。
“這位哥哥一定是在開玩笑。”
“就算要幫林伯伯挽回臉麵，也冇有必要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樂哥兒打破了沉長的靜默。
蕭山掃了一眼皮膚雖黝黑粗糙但五官豔麗漂亮的樂哥兒，收目向眾人抱拳道，“歡迎各位明早來圓滿酒。”
鏗鏘有力的聲音驚醒了眾人，也讓林凡意識到眼前這酷哥不是在開玩笑。
嘎勞資滴！
你要娶，但我冇說要嫁呀！
更何況你都冇打正眼瞧我一下！
啊吥！
就算你瞧我也不會嫁！
我可是要娶媳婦兒的男人！
林凡本能的想開口拒絕，然而樂哥兒又搶了先。
“凡哥兒雖說從小身體病弱不討喜，但哥哥你臉……嗯……他向來膽子小，恐怕……”樂哥兒目光意有所指掃過蕭山臉上猙獰的疤痕。
蕭山麵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變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彎曲，他的確不知道身後哥兒能否接受自己這張臉。
畢竟剛剛還把他嚇得掉進了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