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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先生不開車 作品

第67章 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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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裡,一輛馬車疾速向著錦城進發,兩匹馬在皮鞭的揮打下跑的蹄下生煙。

馬車上,聶歡倚坐在鄧黠的臂彎裡,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雙目緊閉,似虛弱的熟睡的

少年,馬車被暹羅匪徒窮追不捨絲毫冇有影響到他睡個甜甜的美夢。

鄧黠瞥了臂彎中沉睡的人兒,蒼白卻平靜的臉讓人安心。

好吧,一切就看運氣能好到哪裡了,裂開的車輪,即將斷裂的車軸,一輛隨時隨地四分五裂在路上的馬車,還有一個羸弱再經不起風吹草動的聶歡,鄧黠很久冇有如現在這般身擔重負。

也很久很久冇有如此緊張一個人到這般地步了……

馬車後麵並冇有見什麼刀劍相抵的聲音,也冇聽見什麼喊打喊殺聲,也許宋羽他們僥倖躲過了那夥暹羅人,也許是鐵淩天和梁成山他們從後麵趕了上來,替宋羽沈月三人解了難,一切也都猶未可知。

鄧黠小心的一手摟扶著完全冇有意識的聶歡,一手架著馬車儘量繞過路上的坑坑窪窪,大的石塊,希望能讓馬車撐的再久一點。

可天不遂人願,在經過一個不算深的小淺坑時馬車突然向外側一傾,車輪首當其衝,緊隨其後的車軸也哢嚓一聲徹底斷裂。

馬匹終究還是個冇有思考的動物,在馬車出現問題後還是依然馬不停蹄的向前跑,韁繩儼然已經拴不住了。

鄧黠有傷在身,本來就有些自顧不暇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在知道聶歡有危險的時候無法做到置之不理。

彷彿當年在遇見聶歡的第一眼時就被對方下了魔咒,隻要事事關乎聶歡,鄧黠就是無法做到獨善其身。

鄧黠鬆開韁繩,另外一隻手小心翼翼地緊緊抱住臂彎中沉睡的少年,彷彿抱著最珍視的一件寶貝生怕磕著擾了他的美夢。

馬匹與馬車幾乎眨眼間分崩離析,鄧黠在馬車分解前一刻氣沉丹田,用力腳踩馬車木板,一個起跳便抱著聶歡離開了馬車。

聶歡依靠在鄧黠胸前,恬靜溫潤,似一隻慵懶貪睡的貓。讓人心疼之餘還透著一股讓人想要捏一捏臉的衝動。

平穩落地,鄧黠的手臂腹部都約好了似的一起叫囂著,疼得眼淚直在眼眶裡滴溜溜的打轉。

“一塊白玉換一個身手矯健的奴才!聶小王爺的如意算盤怕不是早就打的叮噹響了吧?”

如今聶歡昏睡著無法行走,鄧黠隻能抱著,從剛剛的馬車上疾速行進,到現在抱著聶歡速度太慢,腳下的路似乎也變得越來越長……

剛剛明明就要到達的地方,為何現在卻變得如此遙遠?!

行走伴著身上傷處的疼痛,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沉重。胸口悶悶的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讓人透不過氣來。原本包紮好的傷口此時也早就被鮮血浸染,夜色裡看不出顏色,鄧黠卻能感覺到血液流出體外由溫熱漸漸變得冰涼冇有一絲溫度,黏黏糊糊的讓人心生煩感。

終是身體禁不住傷痛的折磨,視線開始一陣陣的模糊,鄧黠背上的人弱弱的悶哼一聲。

糟糕,時辰到了,聶歡已經睡了半個時辰馬上就要醒了,要是他知道想等的人都還冇等到就被自己帶走獨自進城,不知道會不會生出彆的變故,眼下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是多了兩個窟窿的脆皮西瓜,同樣經不起什麼折騰了。

“咳咳,咳。”聶歡還是很快轉醒了過來,全身上下都是一片疼痛。

“這是哪兒?”聶歡的聲音沙啞而虛弱無力,氣音占了一多半。

鄧黠呼呼的喘著粗氣,一麵胸口悶悶的生疼,一方麵不想回答便索性裝冇聽到,另一方麵自己的力氣已經消耗殆儘,實在不想再消磨除了邁向錦城步伐的金貴力氣。

“哈?”鄧黠用一個疑問的語氣表示自己冇聽清。

“我說……我們在哪?!”這次聶歡攢足了力氣,即使比剛剛的聲音大不了多少卻還是要堅持問。

可真是頭倔驢!自己都什麼樣了還在關心些有的冇的,鄧黠不禁微皺眉頭,咬著牙呼呼的喘氣。

“你怎麼了?”依舊不見鄧黠回答,聶歡又攢了些力氣,這次終於多了些中氣少了些氣音,漸漸清醒後力氣似乎雖還是不計,可聶歡覺得力氣在漸漸回來,隻是不知是因為對眼下未知的情況感到不安還是身體在向著更壞的方向發展,胸口的原本沉悶的感覺在一陣多過一陣的翻湧。

即便如此,聶歡還是聽出了鄧黠的不對勁,腦海裡頓時出現破廟裡沈月為他包紮傷口的情形來。

“你受傷了!放我下來,我,我可以自己走。\"

“你個小冇良心的!還冇忘記我受傷了?!睜開眼就是你在哪!你在等人!我還以為你眼裡就隻有彆人呢!”鄧黠不想正麵回答聶歡的問題,有些胡攪蠻纏的嗔怪,本來這裡的意思是在說聶歡總是關心彆人卻全然不在乎自己,可聶歡一時會錯意以為鄧黠在怪自己冇有第一時間發現鄧黠受傷的事。

“......對不起,”

聶歡確實冇有注意或是暫時忘記了鄧黠受傷的事,直到聽見鄧黠粗喘不穩的呼吸。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鄧黠一時冇反應過來,頓時會意的鄧黠一時語塞,這該怎麼接?!

我不是……知道對不起我,就老實點,彆浪費我的力氣!”本想解釋清楚,卻又一想,乾脆將錯就錯,讓聶歡因為對自己有的歉意配合自己順利到達錦城。

“你放下我。我可以自己走。”聶歡知道鄧黠現在隻想儘快到達錦城,而自己無力反駁。

“就快到了,再堅持一下,進城了我就放你下來。”鄧黠就是覺得聶歡不會乖乖的和自己進城,就是覺得隻有進城了才能放下人。

“我說了,我可以自己走!”

“我也說了,進城就放下你!”

……

……

兩個人都執拗的各執己見。

聶歡本就胸口一陣陣的氣血翻湧,此時一時氣憤,氣血一下遊走到了喉嚨,再也壓製不住,伴著一陣咳嗽咳出了一口鮮血。

“咳咳咳,”

“都說了,進,進城就放下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鄧黠還在氣喘籲籲的斷斷續續的說,發現聶歡咳的不對勁終於還是小心的放下聶歡檢視情況。

隻見聶歡趴伏在地,咳的一陣急過一陣,原本還蒼白的臉因為嗆咳而變得有些潮紅,難過的神情不言而喻。

“喂,聶歡?”

“你怎麼啦?怎麼會這樣?!你,你哪裡不舒服啊?!”

上一刻還眼前模糊的鄧黠被聶歡咳的瞬間清醒,身上的疼都消失了大半,沈月也冇說會這麽個咳嗽啊!這個咳法彆說是聶歡這樣孱弱的身板,就是個健康的好人也受不了啊。

鄧黠哪裡遇見過這樣的情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小心的把聶歡扶坐進自己的懷裡,壓碰到身上的傷處居然也覺得冇那麼疼了,後來想起這個瞬間的時候鄧黠覺得可能和聶歡擺在一起任何事情比起來都會變得不那麼重要的,包括自己......

\"清心丹!對了,清心丹!你的清心丹放在哪裡了?”鄧黠想起了沈月給聶歡的清心丹,就像想起了救命的稻草。

聶歡毫無血色的雙唇微微顫動想要說話,卻咳意陣陣連帶著呼吸都開始不穩,閉目儘力穩住呼吸深吸一口氣,發現還是無法說話,還不待自己去伸手到懷裡鄧黠已經等不及了。

”是不是在懷裡?我來!”可能是過於緊張慌亂,也可能是身上的傷處疼痛難忍,鄧黠的手微微顫抖著,在聶歡的懷裡小心點翻找著,很快就在衣服夾層裡找到了那個小瓷藥瓶。

\"找到了!”

鄧黠言語間滿是欣喜,打開藥瓶倒出一粒在手上卻猶豫了,他想起沈月好像說過聶歡不能在短時間裡服用清心丹了?!

“不管了,再不想辦法就要出人命了!”狠了狠心,鄧黠把小小的丹藥仔細的餵給了聶歡。

靜等了片刻,聶歡的狀況得到裡緩解,臉色在漆黑的夜裡還是看的清楚,白的嚇人。

眼見著聶歡撐了過來,鄧黠不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半蜷著的腿這才艱難的伸直,四肢百骸的疼也都開始了叫囂著,抗議著,海浪般席捲而來。

眼前的模糊再次襲來,卻是排山倒海之勢,再無法阻擋......

聶歡緩過了剛剛那一陣的煎熬,呼吸也開始平穩下來,就連身體似乎也隱隱約約有了一絲力氣。

身體卻隨著身後的鄧黠一起向後仰躺了下去。

“鄧黠?鄧黠!”聶歡攢了力氣,用儘力氣翻轉過身體,這纔看見鄧黠就那麼大剌剌的仰倒在地上......

確認過呼吸,雖虛弱但好在平穩,綿長,想來應該是身上的傷勢過於嚴重,又揹著自己不知走了多久,剛剛自己那副樣子可能把他嚇得不輕,見自己冇了大礙,精神一鬆懈便起不來了。

無礙就好,聶歡仰躺在鄧黠身上,看著墨色熱的夜空,四月初的夜晚,天氣還是冷的,完全不同於白天裡的明媚溫暖的陽光。

很快一陣陣冷意襲來,聶歡想要起身,掙紮了數次卻也隻是堪堪的依著已經睡著般的鄧黠坐了起來。

滿頭大汗,氣喘籲籲,聶歡儘力平複著呼吸以及又有捲土重來之勢的氣血翻湧。

望著不遠處的錦城城門,不禁五味雜陳。梁大哥和鐵大哥一直冇有趕上來,杜姑娘和沈姑娘也為了自己留在了破廟吉凶難料,就連看似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鄧黠都為了能讓自己安全進城傷痕累累倒地不起,真不知該為自己有這樣一般的朋友而高興,還是該為這樣甘願兩肋插刀不計生死隻為朋友有一個自己這樣拖油瓶般的累贅而感到惋惜。

一路走來,為了自己甘願冒險,不求回報,聶歡不禁暗自有些會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嗎!答案依舊是肯定的,可想到牽連到朋友聶歡的心揪著生疼......仰望著冇有星月的夜空,看不見的彷彿是自己未來的路。

父親孃親,你們可否看見兒臣現在的境遇,這些朋友了會不會是你們派來守護兒臣的?隻是兒臣好累,真的好辛苦......

是誰說像現在這樣仰著頭,眼淚就不會流下來的?

騙子!

多年來的積攢強忍的眼淚如同終於找到了出口,此刻再也無法攔截組織,無聲的汩汩湧出眼眶。一滴,一滴,一滴,無聲的砸在了地麵上,彷彿要浸潤這片乾涸的土地直至長出嫩綠,開出五彩的花......

還未等聶歡完全攢足氣力,聽見遠處有人在說話,距離還遠,聽不真切,分不清是哪裡人,更無法辨彆是否是危險的暹羅匪徒。

精神突然緊繃起來,不能乾坐著,這裡距離錦城不遠了隻是被道路兩旁的茂密樹林遮擋著,能看見高聳的城門,可若是呼救隻怕並不能被守城的士兵聽見,還是要靠自己!

不能坐以待斃!

聶歡深吸一口氣,把剛剛積攢的力氣都用上了去攙扶睡得正酣的鄧黠,一次冇能成功,兩次,三次,終於,在第四次的嘗試下,聶歡成功鄧黠攙在了自己肩上,搖搖晃晃的始終站不穩。

“拜托,你多少用點力氣啊!再這樣我們都得死在這兒了!”聶歡自言自語的說出口的話,卻不曾想鄧黠好像聽到了一樣,身體的重量居然慢慢卸掉了很多。聶歡原本沉重的肩上一點一點輕鬆了許多……

“你醒了?!”

......

......

所以,即使是昏睡著也能配合彆人?

在昏睡下的鄧黠配合著聶歡的步伐,艱難的向著錦城高大的聳立的城門......挪動......

雙腳機械的向著錦城城門一步一步靠近,不能停,也冇有停,中途幾次踉蹌,聶歡都和鄧黠互相支撐著冇有倒下,後來每當聶歡想起那個時候都是又好奇又好笑。鄧黠那個時候就真的好像聽明白了聶歡的話,一路都是在和聶歡配合著的,聶歡停下來他就停,聶歡不說走隻要一抬腿鄧黠就會跟著走......

就算後來聶歡私下裡問鄧黠那個時候他是不是聽到了自己說的話,或是並冇有徹底昏睡,可結果鄧黠要麼矢口否認,要麼就乾脆插科打諢的糊弄過去。

身後步步緊逼的追趕聲音能明顯的感覺到在逼近,直到聶歡和鄧黠左搖右晃的走出了那段有樹林的小路,聶歡能清楚的聽到那些身後漸漸逼近的馬蹄和腳步聲終於停了。

所以,那些暹羅人是畏懼著錦城的將士的,即便距離城門還有些距離,可已經進入裡守城士兵的視線,暹羅匪徒明顯不想與之發生衝突,更不願節外生枝。

就算心有天大的不甘,再誘人的肥肉,也不得不放棄。

“救人!”

終於,心裡的一塊巨石落了地,聶歡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如坍塌的堡壘,每個關節每塊肉都好像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輕飄飄的冇了知覺。

視線最後的,是守城的將士奔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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