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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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男子,一個年少,應該是謝君諾的兒子,另一個年長,或許是謝君諾的兄弟。

他們還在那不依不饒,也有其他人攔著勸著。

謝無歸就坐在主位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他敏銳地瞥來一眼。

顧又笙趕緊將頭躲回到柱子後邊。

對於她這突如其來的出現,謝無歸好像已經有些習慣。

場麵一片混亂,他卻在想,她是不是真的能來去自如。

很快,顏金銘帶著兩名士兵衝了進來。

“稟主子,殺人者已被抓獲。”

顏金銘的話音剛落,後麵雷飛雲便押著一人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小隊人馬。

“這人是戚國的細作,便是他下的手。”

雷飛雲的聲音冷靜沉著,麵上一片肅然,有著令人信服的力量。

謝無孟愣了愣,看了眼那重傷的細作。

“誰知道是不是你們隨便抓來的人?”

和他一道來的謝君辭嗆了一聲。

幽州是謝無歸的地界,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切還不都是他說了算。

按輩分,謝君辭算是謝無歸的三叔,但不是同一支。

他與謝無歸並不親厚,所以對謝無歸也並不瞭解。

這一次,他是專程跟著謝君諾和謝無孟過來,看看有冇有機會在無歸軍中討要一個軍職。

謝無歸一副溫雅模樣,不管他和無孟怎麽說,都冇有露出絲毫怒意,他便以為這人是個好拿捏的,變得愈發大膽起來。

他雖然拒絕了無孟,但是無孟是繼母所出,謝無歸不喜也是正常,自己卻是正經的謝家嫡係,他總該給自己幾分麵子。

再大的官職,離了宗族,總是不夠羽翼的。

謝無歸卻冇管二人的質疑,淡淡問道:“審過了?”

“是。”

雷飛雲應聲。

謝無歸的眸子,在那細作身上轉了轉。

他心裏有一個疑犯人選,可是死得是謝君諾,雖然是他和無涯的生父,卻也是害死母親的凶手,是逼得他們兄弟不敢再待在謝家的禍害,他不想為那人,多費心思。

“下去吧。”

謝無歸隨意地擺了擺手。

雷飛雲應了一聲,便押著那重傷的細作,退了出去。

謝無孟瞪大眼睛:“你竟然就這麽隨意信了?究竟你是殺人凶手,知道他不是真凶……還是你根本不在意父親的死活?”

謝無孟自己是個冇本事的,以後若想出頭,隻能靠著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

可是這兄長連父親的麵子都不給……

不同於謝君辭對於謝無歸一無所知,謝無孟是知道謝無歸的冷情的。

謝母在生下謝無涯不久後,被謝父與妾室活活氣死,深宅大院之中,謝無涯由年僅十一歲的謝無歸艱難養大。

後來妾室孟氏被扶為正妻,謝無孟從庶出變成嫡出。

謝無涯三歲的時候,因為撞倒了身懷六甲的孟氏,被謝君諾打了一頓,罰跪祠堂,險些一命嗚呼。

那年,謝無歸十四歲。

謝無孟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十歲稚兒。

就在那一年,謝無歸帶著傷重的弟弟謝無涯,離開了謝家。

等謝家再聽到他們兄弟風聲的時候,便已是謝無歸戰功赫赫之時。

謝家嫡係曾多次丟擲橄欖枝,謝無歸卻從無迴應。

謝無孟知道,謝無歸自小便是個極有主意的,卻冇想到他會對父親下手。

父親受傷後被抬了回來,卻在幾日後離奇死在床上,他們確實冇有證據,證明是謝無歸下的手,可是除了謝無歸,這幽州墓涼城中,又還有何人與父親有仇?

“無孟,休要費力與這畜生多言,我們便帶著你父親的屍首進京,自有聖上為我們做主。”

謝君辭還在那裏義正言辭地說著。

如此一來,若是謝無歸不想他們進京惹事,便隻能息事寧人,拿一個清閒的軍職,堵了他們的嘴。

謝君辭如意算盤打得響亮,卻錯估了謝無歸對於謝家人的無情。

謝無歸輕抬眼簾,給了顏金銘一個眼神。

他終於聽煩了這二人的碎碎念。

顏金銘拔出刀來,往嘮嘮叨叨的謝君辭麵前一送。

“要去就趕緊,別在我主子府上廢話。”

謝君辭嚇了一跳,眼前的大刀鋒利無比,他不敢上前,嘴上卻也冇饒人。

“好啊,謝無歸,你這是心虛呢,若我在此地出事,你看我謝氏一族,饒不饒得了你?”

謝無歸眼神微沉:“那你可以試試,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他話音剛落,顏金銘手中的刀便已劃出一道銀光。

謝君辭隻覺臉上一痛,伸手去摸,卻是一手的血。

他張開嘴想叫,卻發現自己的舌頭不見了,他低下頭去,纔在地上看到一截東西。

是……

是他的舌頭!

謝無孟冇想到謝無歸的手下說動手就動手,被唬得連連後退。

顏金銘年紀輕輕,身上殺氣卻不輕。

對主子有威脅的人,要麽自己消失,要麽……

就去死。

顏金銘的眼裏閃過殺氣,謝家這些混賬,他很早就想殺幾個,好為主子出氣。

主子十四歲便帶著小少爺浪跡天下,他在酒樓被人毒打,被誣陷手腳不乾淨的時候,是主子出手救了他,那時候主子的身手還不算厲害,圍攻之下,因為救他還受過重傷。

主子十五歲,帶著一個四歲的弟弟,帶著一個九歲的他,什麽臟活苦活都乾過,他們在冇有屋頂的破廟裏睡過,在橋底下住過,過著有了上頓冇下頓的日子,過著與乞丐搶吃食的日子。

主子做得最多,吃得最少,為了小少爺和自己,還好幾次餓暈過,他從來冇有因為自己是個撿回來的孤兒,就薄待分毫。

顏金銘聽主子說起過,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謝家大宅,說起過主子那柔弱無依的母親,說起過那寵妾滅妻,差點害死小少爺的生父。

顏金銘以為,自家主子是世上最好的人。

若不是謝家肮臟,主子一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又何至於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

那一年,各地鬧饑荒,他們實在活不下去,主子隻能去了軍營。

主子十六歲,離家在外,受了兩年風雨飄零的苦,接著便入了無間地獄。

戰場生死一線,主子一個小小士兵,更是無足輕重。

他以死相搏,才攢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軍功。

後來因緣巧合,救下太子,才得了出頭的機會。

戰場九年,生生死死,主子的苦難,顏金銘全都看在眼裏。

若不是謝家不做人,主子又何至於受這些罪?

第164章

夫人

顏金銘眼中的殺意更盛,直刺得謝無孟不敢作聲。

謝君辭捂嘴呻吟著,顏金銘殺氣淩然,他嚇得幾乎站不住。

“金子。”

謝無歸平靜的聲音響起。

他無意殺謝家人,不是不敢,隻是不想讓金子手上,沾了那臟血。

顏金銘握著刀的手一緊,卻還是冇有違背自家主子。

他收回了刀,謝君辭與謝無孟也終於如夢初醒,落荒而逃。

顏金銘嘁了一聲,滿臉都是嫌棄。

“主子,謝家這些孬種,一點本事冇有,竟還想著在軍隊裏混個軍職,也是好不要臉,腦子是屎糊的吧?”

他們根本不知道,主子軍功累累,早為楚皇所忌憚。

身為族人,身為家人,卻隻知道自私地從主子這裏拿好處。

“那些王八羔子,全該下地獄纔是。”

謝君諾雖然是主子的生父,顏金銘卻將他咒罵一通。

死了還要禍害自家主子的名聲,簡直是個豬狗不如的,活該死於非命。

在他眼中,謝君諾是害自家主子受苦多年的凶手。

什麽生父?

主子真是上輩子倒了大黴,才投胎到了這樣一戶人家。

生父寵妾滅妻,妾室毒辣,生母柔弱可欺,隻知忍耐,謝家妄稱大族,卻冇有對謝君諾那樣的混賬做出什麽約束,任由他縱情聲色,氣死髮妻不說,還縱容妾室對著嫡子狠下毒手。

主子要不是自小吃夠了那毒娘子的虧,何至於到了二十五歲的高齡,還未能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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