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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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麵那男子很是冷然的模樣,瞥了眼顧又笙,公事公辦地回道:“三十軍棍,屬下這就命人行刑。”

謝無歸掃了哆嗦的顧又笙一眼,語氣淡淡:“嗯,她雖然是我的未婚妻,但是犯了軍規,就是犯了軍規。”

冷然肅靜的男子一愣,不由又多看了那少女兩眼。

自家主子什麽時候多出一個未婚妻?

男子名叫雷飛雲,正是謝無歸的另一名親信,專門管軍營裏的刑罰之事。

“雷子。”

謝無歸拍了拍雷飛雲的肩膀,語重心長:“她身子孱弱,便由我來代受。”

雷飛雲瞪大眼,這是鬨真的呢?

哪裏來的未婚妻,要這麽護著?

可軍規不可不顧。

雷飛雲擰著眉頭擺了擺手,下麵的士兵為難地看著他。

打得是大將軍,實在有些下不去手啊?

戰場上的每一個無歸軍,可以說都被謝無歸救過。

大大小小的戰役,謝無歸從來都是衝在最前鋒,他們這些活下來的,冇有不被將軍護過的。

“軍紀嚴明,軍令如山,行刑。”

雷飛雲沉著聲喝道。

顧又笙傻眼,這無歸夢境竟能如此真實。

她眼睜睜看著謝無歸在受刑的台上跪了下去,那重重的軍棍,一記一記,打在他的背上。

行刑的士兵,咬著牙齒,額頭暴著青筋,看似冇有絲毫手軟,其實暗暗使了巧勁。

漸漸地,謝無歸的背後便洇濕出淡淡的血色。

顧又笙才又回過神來,這並不像是夢境,像是真實的。

她的出現,改變了他的夢境。

從未聽聞,謝無歸有違反過軍規。

也從未聽聞,謝無歸有什麽未婚妻。

三十軍棍打完,饒是士兵偷偷做了手腳,饒是謝無歸武藝高深,他的麵上也失了血色。

雷飛雲這才上前扶他:“主子?”

他的眉宇間不再是一片冷肅,而是擔憂。

“冇事,我先帶她回府,軍營暫且交給你。”

謝無歸的聲音很輕。

雷飛雲應了聲,將謝無歸扶到顧又笙的身側,然後不等顧又笙開口,便將謝無歸往她那邊塞去。

“夫人見諒,軍規森嚴,下次請不要再隨意擅闖軍營。”

語氣裏,難免有些怪罪。

顧又笙扶住謝無歸,無法為自己伸冤。

她就這麽,成了別人眼中擅闖軍營,偷窺將軍洗澡的色女,還是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未婚妻。

謝無歸的步子還算穩當,人輕輕地靠著顧又笙,二人慢慢消失在其他士兵的眼中。

見將軍冇了蹤影,下麵的士兵纔敢出聲。

“大將軍未免太過嚴苛,既然是將軍的未婚妻,來這軍營看他我們也能理解,他何苦自討軍棍呢?”

“哎,那麽嬌滴滴一個姑娘,要是捱了軍棍,別說三十,就兩棍子下去,估計都得不了好。”

“還是將軍威武。”

雷飛雲擰著眉頭:“住嘴,不得妄議,軍規至上,即便是大將軍,也不得越過去。”

雷飛雲雖然這麽說著,心裏卻也是為自己的主子委屈的,明明那三十軍棍,可以混過去的。

可是他也知道。

雖然無歸軍中大多都是親信,但是也有不少楚皇的眼線。

主子若是帶頭違反軍規,被人奏上了朝堂,那便是更大的罪。

主子軍功累累,恐怕早就已經是楚皇心頭的刺。

此次與戚國一戰,這勝利的喜悅卻冇有傳到謝無歸的幾位副將心中。

楚皇對於將軍的忌憚,在之前幾次進京封賞中,他們看得明明白白。

此戰大捷,於無歸軍,卻未必是好事。

……

顧又笙隨著謝無歸坐上馬車,他還未處理背上的傷。

待進了馬車坐定後,他才隨手打開角落裏的一個小箱子。

裏麵正是傷藥。

他冇有避開顧又笙,很快褪去了衣衫,將藥粉隨意地往背上灑了灑。

顧又笙見他上藥很是隨意粗暴,那後背上還有好些傷口冇有灑到藥。

“我,我來給你上藥吧。”

顧又笙看他不反對,便接過他手上的傷藥,坐到他的背後。

他的背上,一條條的紅痕鮮明刺眼。

顧又笙下意識撇過頭不敢去看。

她以為這隻是他的一場夢,卻忘了,這就是謝無歸的一生所化。

他的身上還有些陳年的舊傷,之前沐浴的時候她冇看清,此刻卻都看清楚了。

一軍主帥,身上又怎麽可能冇傷?

戰績斐然的戰神,也不過是凡人之軀。

她顫著手將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輕輕地吹了吹,然後伸手將藥粉抹開。

謝無歸隻覺背後一陣顫栗,她輕柔的氣息,撲在自己的背上,一陣陣的顫栗取代了原本的疼痛。

謝無歸在決定送她去接受軍法的時候,就已想好。

與其讓這不知來由的姑娘死在刑場之上,不如就讓她陪自己,走人生最後一段路。

謝無歸一生漂泊,無愧於君,無愧於天地,便就自私一回。

她的心聲,再一次撞進他的心中。

這麽多的傷,他是不是一直就這樣隨意處置?

是不是一直……

冇有人在意過他的傷?

一軍主帥,是不是隻能以身作則,不得露出半絲軟弱?

他是不是……

很痛?

第163章

父亡

顧又笙隨著謝無歸來到一處宅子。

她被安置在一個小院裏。

謝無歸離開,此處的場景又開始坍塌。

顧又笙看著眼前的一切變化,不由恍惚。

她很快,出現在一根柱子後邊。

前麵似有人在激烈地爭執著。

顧又笙冇敢探出頭去,將自己藏好。

“若不是他,又有誰會殺害父親?”

“分明就是他,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然是個殺父的畜生。那晚,有人看到他出劍傷了君諾。”

“對,肯定是他,可憐父親隻是想為我討一條生路,他不允也罷,為何要對父親下毒手?”

“無孟,別跟他們多言,這裏是謝無歸的地盤,誰敢越過他去。我們走,我們進京告禦狀。我就不信,我們南臨府堂堂謝氏大族,還不能教訓族內一個不孝子孫!”

有人勸道:“同是謝家人,何必如此呢。”

“哼,君諾橫死在此,謝無歸傷他在先,殺他在後,談什麽同是謝家人?”

君諾,是謝無歸生父的名字。

顧又笙聽懂了,應該是謝君諾死了,他們以為是謝無歸動的手。

她依稀記得,謝無歸死前,確實有此事發生。

隻是她聽聞的版本,是謝父看望謝無歸,被人殺害,死在墓涼城。

謝無歸查出下手之人是戚國細作,此事就此收尾,並冇有說,謝無歸還曾被人誤會是殺父凶手。

謝無歸斷了謝君諾的小弟,是她親眼所見。

若他真的有殺人,這麽重要的一幕,她不該錯過纔是。

更何況,謝無歸並不是嗜殺成性之人,若他有心要了謝君諾的小命,早幾年軍權在握時便可動手。

而且謝無涯走得是讀書人的路子,謝無歸也不可能不為自己的親弟弟考慮,僅為泄一時之氣,便背上弑父的罪名。

最最重要的是,就謝無歸的身手,取人性命何至於做不乾淨,還被人追上門來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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