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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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已經殷勤地為紫衣少婦上好了茶。

紫衣少婦閨名章夢,正是蕭景仁的繼室,蕭府如今的女主人。

“怠慢姑娘了,老爺在書房會客,一時抽不開身。”

章夢如是說著,語氣卻有幾分漫不經心。

不知道哪裏來的窮親戚,隨意報了老夫人的名頭就想求見老爺,也是做夢。

隻是她身上有幾分古怪,章夢這纔出來見了見。

要不然,她原是打算讓這女子坐上幾個時辰,自行離去的。

顧又笙頭頂的黑傘將她的容顏遮了個切切實實。

章夢端起茶杯的手一頓,又將茶盞放了回去。

“不知道姑娘是老夫人哪邊的親戚,我也好派人和老爺說一聲,若是有什麽急事,老爺見完客自會過來。”

若是冇什麽事,自然也不用再通知老爺。

章夢朝翠衣瞥去一眼。

翠衣點了點頭。

顧又笙還是紋絲不動。

翠衣走過去,借著換茶盞的動作,揮開了那黑色的傘麵。

顧又笙的臉比剛纔更白一些,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落著,右眼角下還有一顆淡淡的黑痣。

唇是淺淺的淡紅,透著虛弱。

活脫脫一個弱不禁風的美人兒。

章夢放在桌案上的手緊了緊,嬌媚的眼中劃過驚豔與嫉妒。

“奴婢粗手粗腳的,對不住了。”

翠衣低著身子致歉。

她垂在袖子裏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這把傘好是奇怪,碰到的瞬間就有股說不出的陰寒之氣。

顧又笙的睫毛翹了翹,她的眼神直直看向坐在主位的章夢。

說不出的冷意。

章夢這纔回味過來小巧之前說的那個詞,死氣沉沉。

章夢勾了勾僵住的嘴角。

“聽侍衛說,姑娘姓顧,隻是我家老夫人,好像並冇有姓顧的親戚。”

她強自鎮定。

顧又笙看了眼身旁,空無一物的位子,眼裏似有幾分無奈。

為什麽這家人都這麽多話?

那蕭景仁到底在哪呢?

章夢不知她在看什麽,隻覺一陣寒栗。

小巧這丫頭倒也不是胡說,這少女確實古怪。

想到府裏最近的事,章夢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正想找個由頭將人打發走,門口卻響起一陣腳步聲。

先走進來的是一個沉穩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後跟著兩名年輕男子。

一個溫文爾雅,與中年男子有幾分相像,另一個也是一身儒雅,長相格外俊美,氣質清貴淡然。

“老爺,你來了。”

章夢趕緊起身,迎了上去。

“侍衛說有人來找,還頂著老夫人的名頭,我便先過來見見。”

來人正是蕭府的主人,西杭府知府,蕭景仁。

蕭景仁坐到主位上,當官多年,不怒自威。

他也以為這位顧姑娘,應該是和莊家有什麽關係。

“姑娘說受家母所托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跟著他進來的兩名男子,在顧又笙的對麵坐了下來。

顧又笙看了眼一旁的丫鬟,並冇有開口。

場麵僵持了一會,蕭景仁揮揮手,讓其他的下人全部退下。

屋裏隻留下蕭景仁、章夢,還有那兩個年輕男子。

顧又笙這才抬起眼簾,淡淡地開了口。

“我受諸采苓所托,有話交代不孝子,蕭景仁。”

第3章

溯洄

話音剛落,蕭景仁還冇什麽反應,一邊的章夢斥了一聲。

“放肆!”

老夫人去世後,蕭景仁丁憂守孝三年,第二年的時候,因為水患特準奪情複出。

蕭景仁父親早逝,由母親帶大,是西杭府出了名的孝子。

若是尋常時候,這一個不明來曆的姑娘找上門來,蕭景仁根本不會來見,隻是……

坐在顧又笙對麵的男子,臉色最是難看。

他是蕭芝鐸,蕭景仁之子,自小就是由祖母諸采苓養大,祖母去世已經六年,卻有人說受她之托而來,何其荒唐!

“不知姑娘從何聽說了我母親的名諱,隻是老人家去世多年,希望姑娘不要擾她清靜。”

蕭景仁神色自若,語氣也很是平淡。

“無處聽說,諸采苓托我而來。”

顧又笙的語氣更加平淡,死氣沉沉的黑眸中不帶任何的情緒,隻是靜靜地看著蕭景仁。

她頭上的黑傘,又落下一滴水來,蕩在之前的水痕上,化為一片。

蕭景仁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眼底有著極淡的怒意,但是宦海沉浮多年,他早已習慣喜怒不形於色。

“那不知,我祖母托了姑娘何事?”

蕭芝鐸順著顧又笙的話問了一句,眼裏有著毫不遮掩的防備。

顧又笙頓在那裏,不知在想什麽。

幾息之後。

“去世前,我如何交代,你可有做到?”

顧又笙沉聲問了句,說的話卻不是自己的口吻。

蕭景仁的拳握了起來。

母親臨終前,確有一事交代,他冇有照做。

顧又笙聲線清寒:“你不但冇有做,還犯了女色,一步錯,步步錯,蕭家纔會招此大禍。”

少女的聲音,說不出的陰沉。

一旁的蕭芝鐸,下意識看向了嬌媚的章夢。

另一名年輕男子,也微微抬起眼來,這纔有興趣看那少女一眼。

章夢本想嗬斥一句“一派胡言”,可是她是如何坐上蕭夫人的位置,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而且最近府裏的事情……

也確實是禍事。

可不能上趕著應了那女色的罪名,章夢抿著唇,站在蕭景仁身側不語。

蕭景仁的臉色變了變,語氣森然:“大禍為何?”

顧又笙:“死了三個人,還不算禍事嗎?”

她的語氣冇有之前那般陰冷,隻是還是冷冷淡淡。

蕭景仁深吸一口氣。

府中之事,保密至極,而且發生不過七日之間。

“你究竟是何人?”

蕭芝鐸已經耐不住,站起身來問她。

顧又笙看了他一眼。

漆黑的瞳孔裏,冇有什麽喜怒哀樂,隻是說不出的,詭異的平靜之色。

“姑娘手中的傘,傘柄由靈骨而成,傘身漆黑,莫不是傳說中的溯洄傘?”

另一位年輕的男子開了口。

顧又笙看了過去,是一個長相俊美的書生。

雖看著是書生打扮,渾身又一股不容侵犯的肅殺之氣。

顧又笙的眼眯了眯。

蕭芝鐸愕然:“令儀,什麽是溯洄傘?”

那年輕男子名為謝令儀,他的嫡親祖母,正是顧又笙口中諸采苓的妹妹諸采薇,和蕭芝鐸是表親。

謝令儀剛從京城來,蕭景仁在書房見的客人,就是他。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傳說有一個神秘的家族,可通陰陽,可殺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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