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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湯豆苗 作品

252【弓如霹靂弦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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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一波三折。

最開始淮州軍和景軍一攻一守,勉強算是打成一個平手,在飛雲軍和泰興軍殺到之後,淮州軍曾經有過短暫的優勢。隻可惜他們無法在那個時間差之內,利用兵力上的優勢洞穿景軍的防守。

在女魯歡召出伏兵後,雙方再度進入均勢,他隨即便想用騎兵打破這種均勢。

從當時的局勢來複盤,女魯歡的決定冇有問題,因為那兩千騎兵是戰場上唯一的高機動性力量,這本來就是騎兵的絕對優勢。

隻不過蕭望之和陸沉早就考慮到這個可能性,畢竟在先前沉寂的半個月裡,他們已經弄清楚這支景軍的底細,自然不會遺漏對方的騎兵。

當銳士營騎兵擊潰了景朝騎兵,三千精銳長槍兵堵住景軍最後的退路,戰爭勝負的天平便朝著淮州軍不斷傾斜。

現在的景軍已經變成困獸之鬥,無論他們實力如何強橫、士氣如何堅韌,淮州軍的優勢都在不斷擴大。如果冇有意外情況出現,淮州軍便將取得最終的勝利,這是從景軍在十八年前突破涇河防線開始,遭遇的第二次沉重失敗。

第一次便是當年厲天潤指揮的蒙山大捷,那一戰他率領靖州軍全殲上萬景軍主力,從而奠定了南北分立的局麵,挫敗景軍順勢一統天下的企圖。

今時今日,倘若蕭望之和陸沉能夠更進一步,北伐之戰便已成功一半,接下來收複東陽路指日可待。

此刻位於大陣中央的女魯歡心中生出一股後怕,雖說在這場激烈且漫長的戰鬥中,他已經傾儘所能完成每一次恰到好處的指揮,可若是冇有那位郡主殿下的果斷決策,恐怕他要帶著將近兩萬景軍葬身於此。

景軍主力騎兵的出現讓淮州軍的攻勢微微一滯,因為此刻雙方兵力犬牙交錯,誰都不可能保持嚴整的陣型,這支騎兵若是一鼓作氣,極有可能衝散某支淮州軍。

對於大局而言,這是極其危險的狀況。

景朝步卒仍未喪失戰力,若是讓他們的騎兵完成這一步,淮州軍很有可能滿盤皆輸。

景軍騎兵顯然是這個打算,拔裡海冇有選擇攻擊正前方的銳士營,反而在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時候便率軍改變方向,目標直指戰場西南邊的飛雲軍。

女魯歡和留可立刻注意到己方騎兵的變向,對於這兩位用兵老辣的大將而言,他們不需要得到拔裡海的親口講述,便能領會對方的戰略意圖。

兩人當即分工行動,女魯歡繼續坐鎮中軍指揮全域性,留可則率領將近三分之一的兵力對飛雲軍發起猛烈的反攻。

傷敵五指自然不如斷敵一指,擊潰飛雲軍便能引發淮州軍的全線潰敗。

平原之南,中軍帥旗下方,站在戰車上的蕭望之瞬間明確敵人的想法,他冇有做出援護飛雲軍的決斷,反而下令讓鎮北軍和來安軍猛攻敵人此刻失去側翼掩護的中軍。

尉遲歸縱然久經風雨,縱橫江湖數十年,此刻也不禁感到一絲緊張,道:“都督,飛雲軍的局勢不容樂觀。”

兩軍各有取捨,接下來便要看自己相對薄弱的部分能否擋住對方的衝擊。

蕭望之卻麵色如常,淡淡道:“陸沉知道該怎麼做。”

寬闊的戰場上相距遙遠,陸沉自然聽不見蕭望之的話語,但是他在景軍主力騎兵出現的那一刻,心中便已有了決斷。

“銳士營兒郎,隨本將攔住敵人!”

他提槍策馬而行,毫不遲疑地下達命令。

“是!”

在他身後,是兩千餘名血染戰袍滿麵臟汙的將士齊聲響應。

一邊是全副武裝精力充沛的景軍主力騎兵,一邊是鏖戰多時形容狼狽的銳士營騎兵,無論兵力還是此刻的狀態,這兩支騎兵的對比都極其明顯。

在一個稍微有些戰場經驗的人看來,陸沉這個決定顯然是送死之舉。

拔裡海便是這樣的想法,他望著南齊騎兵從側麵斜插過來,似乎是想攔住己方的衝鋒,唇邊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

如果這兩千餘名力竭之兵能做到這一點,他還有什麼臉麵擔任騎兵主將?

不遠處的慶聿懷瑾臉上並無輕蔑之意,相反她神情複雜地望著遠處的南齊騎兵。

隨著距離的拉近,她終於可以看見那個領軍前衝的年輕武將。

第一次聽說陸沉這個名字是在去年,察事廳精心策劃的一連串計謀毀在這個年輕人的手裡,當時慶聿懷瑾並未太過在意,因為這種曇花一現的人隨處可見,她在景朝大都生活的時候便見過很多。

可是陸沉不僅冇有沉寂,反而頻繁出現在慶聿懷瑾的視線裡,一次次破壞她的計劃,讓她在這兩年體驗過很多次失利的滋味。

冇有人會喜歡這種感覺,更遑論從小便是天之嬌女的慶聿懷瑾。

如果是敗在蕭望之或者厲天潤手裡,她還有安慰自己的理由,畢竟那些人是成名已久的沙場老將,可偏偏是陸沉這個同齡人帶給她難以言說的恥辱感。

這種恥辱感在寶台山戰事結束的時候達到頂峰,無論慶聿懷瑾是否承認,陸沉都已經成為她心中的一片陰影。

她不能容忍自己生活在這片陰影之下。

此時此刻,望著對麵逐漸逼近的南齊騎兵,慶聿懷瑾心中的殺意驟然暴漲,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兩支騎兵一者從北到南,一者從南到北,距離越來越近。

陸沉並不知道慶聿懷瑾的存在,他冇有想過那位年輕的郡主會隨軍行動,他的目光從對麵的景軍騎兵身上掃過,在雙方還有將近四十餘丈的距離時,猛然撥轉馬頭轉向東北!

經過將近一年的嚴格訓練,銳士營騎兵不需要主將的大聲呼喝,他們近乎本能一般追隨著前方的旗幟,兩千餘人同時轉向,如流水改道一般極其自然。

這一幕讓拔裡海措不及防,他倒不是擔心對方會有什麼陰謀詭計,而是南齊騎兵顯然想繞到他們的身後發起進攻。

他原本已經做好一次衝鋒擊潰敵人的準備,但是陸沉又怎會愚蠢地送死。

“拔裡海,不要理會他們!”

慶聿懷瑾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雖說她心裡恨極了陸沉,無比渴望親手殺死對方,但是經曆過很多次失敗之後,她自然會有所成長,知道當下最重要的是擊潰淮州軍側翼,從而奠定這場苦戰的最終勝利。

她再三告誡自己不能被仇恨衝昏頭腦,故而對當下的局勢看得非常透徹。

隻要摧毀側翼的飛雲軍,蕭望之就算是戰神再世也無力迴天。

至於陸沉……將來總有收拾他的機會。

拔裡海心中的猶豫轉瞬即逝,在聽到慶聿懷瑾的提醒後,他冇有去看從旁邊交錯而過的南齊騎兵,目光死死盯著南邊的飛雲軍步卒,咬牙吼出兩個字。

“向前!”

景軍猛衝而去。

陸沉率領銳士營與景軍主力騎兵擦肩而過,在這種對向高速機動的情況下,騎射很難發揮作用,他並未下令浪費箭矢,隻帶著將士們往前衝出一段距離,然後放緩速度繞圈轉向。

雖然他冇有完全攔住敵軍,卻成功地遲滯對方的衝鋒勢頭,逼迫敵軍稍稍改變方向。

對於陸沉來說,這便足夠了。

在領兵轉向的同時,他抬眼望向西南方向,目光中露出幾分輕鬆和釋然。

雷澤平原通往西南方的穀地之中,一杆大旗當先出現,繼而便是席捲大地的煌煌騎兵。

旗幟之上,有兩字鐵鉤銀劃。

飛羽!

在淮州飛雲軍麵露極大危險的時刻,在銳士營騎兵無法攔住景軍主力騎兵的關口,縱橫江北近十年、與燕景軍隊交手過無數次的靖州飛羽營終於趕到!

這支由靖州都督府耗費無數資源打造的精銳騎兵快速奔襲,猶如一片鐵幕向前移動。

這一刻,天地為之變色。

隊伍最前方,那位年輕女將銀鞍白馬,在戰場上極度惹眼,但見她躍馬向前,於高速前行之中張弓搭箭,身形的起伏與奔馳的駿馬幾近於融為一體,明亮的雙眸緊緊盯著景軍騎兵的主將。

箭去如流星,轉瞬即至!

拔裡海猛然俯身,雖然他冇有被射中,那支淩厲的羽箭卻命中後麵的景軍騎兵。

厲冰雪這一箭猶如訊號,飛羽營騎術最好的前軍揚臂而起,漫天箭雨兜射而來,瞬間黑壓壓一片幾近遮蔽天空。

當此時,景軍主力騎兵朝著飛雲軍的陣地衝去,而飛羽營出現在他們的側前方,茫茫箭雨落在他們前方必經之路上,可謂避無可避。

他們並未太過慌亂,一邊躲閃的同時一邊取弓還擊。

拔裡海領兵經驗何其豐富,一眼便看出這支新出現的南齊騎兵人數在己方之上,倘若他繼續執行先前的戰術,極有可能被對方從側麵沖垮。

無論他是否願意,眼下他都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和飛羽營來一場硬碰硬的較量。

遼闊平坦的雷澤平原西南部,兩支精銳騎兵遽然相遇,然後朝著對方衝刺而去!

厲冰雪此刻已經將牛角長弓掛在馬腹,從親兵手中接過那杆馬槊,率領飛羽營騎兵正麵相迎,不讓分毫。

北風如刀,殺意滔滔。

晚上還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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