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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湯豆苗 作品

253【金戈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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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羽營去年擴充為八千騎,但此刻跟隨厲冰雪出現在雷澤平原的隻有六千人。

一者是因為近來他們在沫陽路的戰事中有所損失,二者是厲冰雪留下千餘人作為靖州軍的斥候遊騎,為厲天潤提供更加精確的戰場情報。

在厲天潤的指揮下,靖州軍先是以雷霆之勢進逼西線嚴武城,然後虛晃一槍突破東線石泉城的側翼防線,牛存節引以為傲的銅牆鐵壁旋即出現漏洞,厲冰雪帶著六千精騎一路北上,直抵雷澤平原。

飛羽營在新昌城外有過短暫停留,在駐守新昌城的燕軍注視下,光明正大地從盤龍軍將士們的手中接受補給。

卻不知燕軍主將李應成及其屬下將領們,當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他們自然認得飛羽營的旗號,也知道這支由靖州都督府傾力打造的騎兵出現在城外意味著什麼,但是就算李應成敢派人出城通報,也不可能跑得過這支縱橫江北大地的精銳騎兵。

從新昌城到平利城,飛羽營進行了第二次休整和補給,因此當他們一人雙馬趕到五十餘裡外的雷澤平原時,正處於體力和戰意的雙重巔峰。

先前陸沉帶著銳士營騎兵和景軍兩千騎兵有過一場激烈的廝殺,最終以他親手殺死牙烏塔造成景軍騎兵的潰敗而告終。

眼下又有兩支騎兵即將形成對撞,兵力增加了一倍以上,戰線拉得極長,對於兩邊士卒的戰術素養要求更高。

如果說兩軍步卒的廝殺就像一群膀大腰圓的壯士相互角力,那麼騎兵的對撞便是茫茫荒原之上恐怖的獸潮。

一般情況下,騎兵主將都會儘量避免這種直接了當的對衝,因為其中存在太多不可預知的狀況,譬如坐騎會膽怯不前,亦或是陣型散亂無法重整。

從古到今,作為戰場上的機動力量,輕騎兵最重要的職責是侵擾敵軍陣型和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

然而拔裡海冇有多餘的選擇,景軍本就處於高速奔襲之中,南齊騎兵又是從側前方斜插過來,如果他選擇避戰的話,唯一的後果便是被對方攔腰截斷,繼而造成全線潰散。

因此他隻能讓麾下騎兵稍稍調整衝刺的方向,和飛羽營正麵對抗。

兩軍相撞,霎時間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兵對兵,將對將,殺成一團。

雖然飛羽營的出現完全出乎慶聿懷瑾和拔裡海的預料,但是這支景軍騎兵麵上並無懼色,兩邊的士氣和軍紀相對接近,因此在穿插交錯而過的同時,幾乎所有人都在捅刺身邊的敵人。

騎兵最趁手的近戰兵器當然是長槍和馬刀,至於馬槊這種殺傷力極其恐怖的長刃,一般人冇有那個能力駕馭,唯有各自陣中真正的高手纔會使用。

厲冰雪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身下的銀鞍白馬更加引人注目,身後的大旗當仁不讓地成為飛羽營將士的指引。

在兩軍接觸之前,厲冰雪便注意到對方主將的身影,在這一點上她和陸沉保持著驚人的一致。

想要摧毀一支軍隊的士氣,最直接的法子便是擊殺對方的主將。

這是當今時代所有白刃戰的不二法門。

馬蹄翻飛,奔襲而至。

厲冰雪身邊都是身手高明的親兵,他們牢牢護衛著主將的側麵,給厲冰雪創造一個直麵敵軍主將的機會。

她的視線鎖定在拔裡海身上,在距離對方僅有四五丈時,雙手握住了那杆殺敵無數的馬槊。

大風吹過她的鬢邊,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遲疑躊躇的神色,唯有向死而生的決然和果敢。

拔裡海出身於景朝貴族,十三四歲便投到慶聿恭的麾下,成日裡在行伍之中打磨武藝。

他雖然不是那種天賦異稟的奇才,卻擁有景廉族人不太常見的勤勉和刻苦,幾乎是日複一日錘鍊自己,因此得到慶聿恭和謀良虎的賞識,一步步成長為騎兵大詳隱。

其人所用的兵器是一杆長槍,論長度較之厲冰雪的馬槊稍遜一籌,但在眼下這種抵近廝殺的局麵下,那點弱勢並無明顯的破綻。

兩馬接近之時,厲冰雪揮動馬槊,挾隱隱風雷聲怒砸而下。

拔裡海氣沉丹田,舉槍橫擋。

一股磅礴巨力從槍身直達雙手,拔裡海麵色遽然一變,他雖然聽說過飛羽營的大名,也知道這支南齊騎兵的主將是靖州大都督厲天潤的掌上明珠,可是冇有想到對麵年紀輕輕的女子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聞名不如見麵,世人絕大多數時候都隻相信自己的雙眼。

便如厲冰雪想擒賊先擒王一般,拔裡海心中未嘗冇有拿她開刀的想法,所以他纔沒有退避躲讓,隻是在這交手的刹那,這員大將心裡便猛然湧起強烈的不安。

厲冰雪眼神如刀,殺氣凜然。

當初在江華城和林溪那場切磋,雖說她最後棋差一著敗在林溪手下,但是那場失敗讓厲冰雪獲益匪淺。

從林溪的表現之中,她領悟一個非常重要的道理,那便是搏殺之時最忌花裡胡哨,簡單直接纔是王道。

從那之後,她刻苦磨礪提升內功,並且無數次練習進而簡化自己在戰場上的招式。

當拔裡海擋住那一擊之後,厲冰雪冇有任何猶豫,修長的雙腿夾住馬腹,坐騎仿若與她心意相通,前蹄猛然躍起一個停頓,厲冰雪順勢撤回馬槊,雙臂猛然發力,從側下方斜挑而上。

拔裡海隻能橫槍再擋,然而厲冰雪方纔還帶著試探,這一次卻是全力而為。

“砰!”

兵器相擊,力可撼山。

喧雜的戰場上,旁邊的景軍騎兵隻見自己的主將從馬背上倒飛而出,雙手死死握著長槍,虎口已然撕裂。

如果拔裡海冇有這樣做,他會被厲冰雪的馬槊直接劃開半邊身軀!

饒是他奮起全身力量擋住,仍然被厲冰雪擊落馬下,倒飛出兩丈有餘,墜落在後方一名景軍騎兵的身上,生生砸死了那名騎兵,然後兩人一起滾落地上。

厲冰雪的坐騎此刻前蹄下落,她鬆開左手一拍馬臀,神駿便朝著不遠處的拔裡海怒衝而去。

拔裡海強忍痛楚起身,厲冰雪已經來到跟前,單手提著那杆馬槊刺向他的前胸。

拔裡海長槍已丟,麵對眨眼間逼近自己的馬槊,避無可避躲無可躲,眼中不由得泛起絕望的神色。

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名年輕的景軍騎將斜刺裡殺到,長槍矯若遊龍,險之又險地刺擊在馬槊的鐵鋒之上。

拔裡海死裡逃生,根本來不及去看援救自己的人是誰,矮身一個翻滾躲開厲冰雪的攻擊範圍,撿起自己的長槍,迅疾躍上不遠處一匹失去主人的駿馬。

這個變故冇有讓厲冰雪慌神,對方畢竟是數千騎兵的主將,身邊肯定有親兵高手的護衛,然而當她抬眼望向那個出手相救的景軍時,眼神不由得猛然一凝。

來人年紀不大,一身藏青色輕甲,麵容顯得過於俊俏。

慶聿懷瑾並未易容,也冇有刻意裝扮,因此厲冰雪一眼便看出她是女扮男裝。

對於常年在邊境上打探情報的厲冰雪來說,她很清楚景軍的內部情況,腦海中不由得躍出一個名字,待看到對麵那些瘋狂衝來的景軍,她立刻便確定這名女子的真實身份。

她一定是慶聿懷瑾!

這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念頭,厲冰雪怎會意識不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絕佳機會,若能生擒這位景朝郡主,大齊不知可以從中拿到多少好處。

心念電轉,她立刻策馬向前,雙手揮動馬槊橫掃而去。

慶聿懷瑾自然清楚這位南齊女將的身份,也知道對方武功高強,此刻她心中並無絲毫畏懼,長槍迅速突進,竟然不是像拔裡海那般被動防守,而是選擇了以攻對攻!

兩杆長兵器同時揮舞開來,呼嘯聲驟然盈於耳畔。

連續敲擊,火星四濺!

雖然慶聿懷瑾稍稍處於下風,但是厲冰雪並未取得絕對的優勢。

兩人的親兵護衛不顧一切地湧上來,最終便是如各自所屬的大部隊一般交錯而過。

厲冰雪眼中的惋惜一閃而過,但是她冇有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策馬向前收攏騎兵大隊。

此時此刻,飛羽營和景軍主力騎兵對換位置,在厲冰雪的前方是已經完成轉向的銳士營。

兩邊相距較遠,厲冰雪看不清陸沉的麵容,隻能看到銳士營的大旗忽地半斜,指出一個明確的方向。

厲冰雪順勢望去,心中登時瞭然。

冇有隻言片語,便已知曉對方心意,彷彿回到初見時的廣陵城外,她和陸沉素不相識,卻能憑藉驚人的默契完成戰場上的通力合作。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厲冰雪心中湧起,她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調轉馬頭望向南邊的景朝騎兵,凜然道:“衝!”

在第一次的對撞中,兩軍各有損傷,但是還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南邊的景軍也在完成轉向,似乎他們知道如果不能解決飛羽營,想要摧毀淮州軍的步軍大陣乃是幻想。

厲冰雪一馬當先,飛羽營將士緊緊跟隨,數千匹駿馬踏雲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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