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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湯豆苗 作品

307【貴胄】(為盟主阿C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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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出逐鹿二字的時候,王師道緊緊盯著陸沉的雙眼。

然而他並未瞧出端倪。

陸沉淡淡道:“王大人,你不覺得這種說法等同於兒戲?你身為察事廳侍正,景朝權貴頗為器重的偽燕高官,如今跑到我這個將將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麵前,談什麼逐鹿之心,說什麼天下大局,頗有一種在戲台上唱唸做打的滑稽感。”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師道微笑以對,繼而道:“陸都尉或許不知,從你在織經司廣陵衙門嶄露頭角開始,我便一直在暗中關注伱的動靜。去年你在寶台山中覆雨翻雲,卻冇有順勢南下,配合蕭望之收複東陽路,反而讓七星幫紮根山中悄然壯大,我便隱約感覺到你和蕭望之不同,更不會是厲天潤那種愚忠之人。”

陸沉搖頭道:“太牽強了。”

“光從這件事上分析,確實比較牽強。”

王師道依然平靜,不輕不重地說道:“但是我剛好知道一些旁人不清楚的故事。”

陸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王師道語調平緩:“令尊當年調入靈州長山軍,表麵上無依無靠,但是我在長山軍任職文書的時候,偶然從案牘庫中發現一封行文,乃是將令尊從京營調來長山軍的軍令,而這道軍令來自涇河大帥府。”

陸沉悠然道:“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是,畢竟長山軍當年隸屬於涇河大帥府,如此行文完全合乎規矩,任誰都挑不出毛病。然而十七年前大齊官軍圍剿七星幫匪患,最終功虧一簣,原因便是山中綠林在陷入絕境的情況下,突然得到一批來源神秘的糧食。”

“前年初春,李玄安在我和張君嗣的安排下假意南逃,途中稀裡糊塗地死了,事後查明是江湖遊俠菩薩蠻所為。此人的身份並不難查,畢竟擁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又能輕易組織起上百名精銳好手,除七星幫主林頡之女林溪,不作第二人想。”

“一段時間之後,陸都尉身邊忽然出現一位武功高強的神秘女子,她不僅傳授你武藝,還屢次隨你上戰場拚殺。她就是林溪,也是菩薩蠻。如此便能解釋陸都尉為何孤身涉險,一心一意地為七星幫出謀劃策。但是這不能解釋最初的問題,林溪為何千裡迢迢趕去廣陵?更不必說捨命陪你征戰沙場,這可不是一般的交情。”

“回溯既往,當年暗中幫助七星幫渡過困境的人便是令尊,因為林頡那時候是七星幫副幫主,僅次於幫主蔣植。這又引出一個問題,令尊若隻是普通商賈,怎能避開官軍的眼線,將大量糧草送入山中?”

“令尊在軍中待的時間不長,並未建立起足夠的人脈,所以他隻能依靠楊光遠留下的遺澤。亦或者,他本身就是楊光遠的心腹之一,所以才能做成此事。”

王師道一口氣說到這兒,端起茶盞飲下一半,歎道:“這也能解釋另外一個問題,為何蕭望之會對陸都尉如此看重。我若冇有猜錯的話,令尊和蕭望之等人一樣,當年都是楊光遠發掘出來的年輕俊彥,隻是囿於時局所迫,楊光遠需要一個人出來打理後勤諸事,而令尊本身就是出自商賈之家,讓他退出行伍順理成章。令尊如此深明大義,蕭望之等人自然心懷愧疚,便將這份愧疚補償到陸都尉身上。”

陸沉神色未變,點頭道:“分析得很精彩,不過冇有什麼意義。”

王師道一窒。

他如此長篇累牘,其實存著一定的賣弄用意,畢竟這件事就算捅出去也難以對如今的陸沉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

這還要歸功於慶聿懷瑾的陰謀,永嘉城裡很多人都在擔心陸沉是楊光遠的遺腹子,如果讓他們知道陸沉和楊光遠的關聯,僅僅是當年陸通受過楊光遠的提攜,恐怕很多人都會長出一口氣。

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隻要陸沉和楊光遠冇有血脈關聯,他自然不會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為楊光遠報仇,君不見蕭望之如今已是淮州大都督?

對於王師道而言,陸沉的反應就好像他一拳砸在棉花上,心裡隱約有些發堵。

陸沉抬眼望著王師道,緩緩道:“說實話,我對你掌握的力量很感興趣,如果能在察事廳安插一根釘子,對我將來的計劃會很有幫助。”

王師道鎮定心神,連忙道:“我知道陸都尉此番攻入河洛是為了改變永嘉城裡一些人的想法,同時為以後真正收複此地埋下伏筆,所以我在思索之後主動登門,否則我又何必冒著刀斧加身的危險走這一遭?”

這句話自然不假,陸沉或許有很多不殺他的理由,但是若想翻臉不認人,主動現身的王師道冇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但是從他的表情來看,他顯然不介意這種豪賭。

陸沉若有所思地說道:“王大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利用完你再將你反手賣給景廉人。”

王師道略顯尷尬,帶著幾分自嘲道:“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應該是陸都尉擔心的問題。”

“因為即便我接納你,你也不會進入我身邊的核心圈子,有些機密你永遠都無法接觸。”

陸沉的話語極其直白,看似波瀾不驚,他腦海中卻想起了翟林王氏。

其實真正論起來,翟林王氏對齊朝造成的損害不知超過王師道多少倍,畢竟那是當世頂尖的門閥之一,其在北地的影響力以及可以動用的資源,和王師道相比猶如雲泥之彆。

可以說當年翟林王氏的反叛,是壓垮整個涇河防線的最重一擊。

如今翟林王氏重新得到齊朝天子的接納,並且在淮州軍北伐的過程中提供非常重要的助力,焉知王師道不能為己所用?

隻不過此人的過往可以用劣跡斑斑形容,比牆頭草更加誇張。

王師道聽到陸沉那句話後,臉上並無怒意,反而一派理所當然,頷首道:“陸都尉所言極是。如果說我突然大徹大悟想要回頭,陸都尉肯定不信,但是這十多年來一直給景朝賣命,最後得到的依然是無窮無儘的猜忌,我委實不甘心。”

陸沉輕聲道:“你終究不是景廉人。”

王師道自嘲一笑。

談話至此,兩人都已經明白對方的想法。

陸沉道:“王大人請回吧,我希望能在三天之內看到一份河洛城內權貴和官員的詳細卷宗,無論先前是在偽燕朝廷為官還是賦閒在家,無論有冇有命喪宮中,我都要看到關於此人的記載,包括他自己的生平以及他的家族資訊。”

王師道自然希望陸沉能給一個明確的承諾,但是通過今天這場密談,他終於領悟到對方看似年輕,實則遠比蘇雲青難纏。

一念及此,他神情複雜地歎道:“慶聿忠望敗得不稀奇。陸都尉放心,明日便會有人將卷宗送來。另外,我會給蘇檢校留下聯絡的記號,但凡陸都尉相召,王某必定第一時間趕來。”

陸沉微微點頭,在他起身告辭之時,忽地問道:“王大人,如果我將你關押起來,察事廳會不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

“不會。”

王師道神態平靜,恭謹又自持地答道:“如果我今日無法離開,察事廳便會全心全意為景朝辦事,儘量給陸都尉和淮州軍將士製造一些麻煩。”

陸沉笑了笑,話鋒一轉道:“王大人,我希望你可以明白,這次走上背叛景朝這條路,你便不會有再次回頭的機會。”

“是。”

王師道拱手一禮。

……

在陸沉暫住院落的旁邊,有一套麵積略顯狹小的小院子,正堂內燭火通明。

“少爺。”

院中忽地響起李承恩的聲音。

“裡麵情況怎麼樣?”

陸沉隨即問道。

李承恩回道:“她很安靜,隻是靜坐發呆。”

房門隨即被人推開,坐在桌前的慶聿懷瑾抬眼望去,陸沉緩步走了進來。

陸沉看了一眼慶聿懷瑾,她身上依舊是那套衣裳,不過洗了把臉,麵龐上不見臟汙。

桌上擺放著一些普通的家常菜,兩碗米飯,兩雙筷子。

陸沉走過來坐在慶聿懷瑾對麵,直接拿起碗筷,感慨道:“從早到晚這是第一頓飯,郡主想來也是,不必客氣,解決飽腹的問題我們再談其他。”

慶聿懷瑾看著對麵的年輕男子大快朵頤,麵色依然冷漠,心中卻醞釀著濃烈的殺意。

當時在光華門外,陸沉一槍將她拍出去很遠,那是因為之前她苦戰良久以致力竭,不代表兩人的武功真有那麼誇張的差距。

後麵她忍氣吞聲,任由陸沉將她當做殺手鐧逼降宮內的景軍,又逼退謀良虎率領的一萬餘景軍,不是因為她被對方嚇破了膽子,而是她在等待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這叫做以其治人之道還施彼身。

慶聿懷瑾很清楚陸沉在淮州軍中的地位,隻要製住對方,她就有機會脫困。

陸沉似乎冇有察覺到氣氛在悄然間發生變化,依舊大口吞嚥著飯菜。

屋外冇有人聲和動靜,而且隻要自己動作夠快,那個李承恩絕對反應不過來。

慶聿懷瑾緩緩撥出一口長氣,在陸沉伸手夾菜的刹那,猛然起身一掌揮出!

風聲呼嘯。

下一刻,慶聿懷瑾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她默默調息半天,確認內勁已經恢複了不少,然而當她運功出掌之時,仿若有一支無形的手猛然掐住她的經絡。

根本無法催動內勁。

陸沉隻是簡單一抬手,便抓住她的手腕,讓她無法動彈。

房內一片死寂。

外麵立刻響起李承恩的聲音:“少爺?”

“無妨。”

陸沉溫言答應,隨後抬起頭看著慶聿懷瑾伸到自己麵前的右掌,感慨道:“你又不是位列天下第一的七星幫主林頡。”

慶聿懷瑾麵色漲紅,惡狠狠地盯著他。

“當初你讓典狂帶人去寶台山刺殺林幫主,山中的內應想用鉤沉之毒算計他,但是林幫主冇有受到任何影響,以一己之力擊敗八名高手。我對這種毒很感興趣,便讓承恩弄來一些,先前你喝下的清水中放了很多鉤沉之毒。此毒無色無味,唯一的作用是讓武者無法動用內勁。”

陸沉鬆開她的手腕,一邊吃飯一邊解釋。

慶聿懷瑾咬牙道:“你居然下毒,無恥!”

“如果你不希望看到我更無恥的話——”

陸沉將筷子放下,淡漠地道:“坐下,聽我說話。”

為本書005號盟主阿C加更。今日4更,還欠18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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