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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湯豆苗 作品

044【破局之道】(加更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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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顧家大宅。

顧均燁屏退心腹親隨,獨自走進那間屋子,抬眼便見歐知秋習慣性地坐在背光的陰影處。

上前見禮後,他在歐知秋對麵落座,然後關切地問道:“歐大人,不知最近這段時間陸家作何反應?”

歐知秋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陸家護院之中,有人往東海府而去,應該是去查那個芸兒的下落,另外有人在泰興府盯著你的長隨。至於廣陵這邊,陸沉已經將跟蹤你的人撤了回去,想來他也意識到那些人不適合做這個。”

顧均燁長舒一口氣,喜道:“那就好,幸好有歐大人主持大局。”

“不要高興得太早,陸家那些人本來就隻是湊數而已,他們盯不盯影響不大。”

歐知秋淡淡譏諷一句,隨後坐直身體,雙臂搭在桌上,緩緩道:“你是不是以為這廣陵城裡隻有陸家會盯著你?”

顧均燁微微一怔,腦海中猛然蹦出“織經司”三個字,搖頭道:“大人,織經司怎會無緣無故咬上顧家?這些年來,顧家一直與你單線聯絡,除了京城屈——”

“閉嘴。”

歐知秋眼中浮現一抹厲色,絲毫不留情麵地打斷他的話:“有些事記得爛在肚子裡,夢裡都不能說,否則死得可不止你一個。”

被他狠厲的目光一剜,顧均燁隻覺心頭一顫,後背已然冷汗涔涔,下意識地點頭道:“是。”

歐知秋靜靜地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後才轉回先前的話題:“這些天陸沉時常去織經司廣陵衙門,而且幾乎冇有隱藏行蹤。即便我們先前的佈置對他起到迷惑作用,如果他主動將這些事告知織經司,那裡的人很快就能判斷出這是一套虛招。”

顧均燁不免有些緊張地說道:“可是織經司憑什麼相信陸沉的話?而且大人說過這段時間廣陵衙門應該在內部整頓,千頭萬緒亂成一團,怎會搭理一個毛頭小子?”

歐知秋冷冷道:“誰知道呢?或許因為上次的事情,蘇雲青對這個年輕人很賞識,將他招進織經司裡,甚至已經給他一個官兒做做。”

顧均燁覺得對方在說笑話,可是聽語氣又不像,故而訥訥不敢言。

歐知秋見狀便放緩語氣道:“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這世上冇有萬全之策,更不存在絕對的安全。察事廳多年來信奉的準則是,不能將希望寄托在對手的愚蠢上。因此,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那就是織經司已經盯上你們顧家,而且要不了多久便會盯上我。”

顧均燁這時已經冷靜下來,想了想說道:“大人之意,要儘快解決那件事?”

“冇錯。”歐知秋讚許地點點頭,又道:“朝廷為了這一仗準備多時,目的便是攻取淮州。隻要你能竭力配合,將來顧家也能在朝中擁有一席之地,那時候你還怕什麼織經司?而攻取淮州首要之處,便是奪占廣陵,斷掉蕭望之的糧草供給。”

顧均燁當然明白這番話的分量,若能如歐知秋所言讓淮州改旗易幟,那麼顧家就不用再日夜提心吊膽,憑藉這份功勞獨霸廣陵乃至淮州商界都不成問題。

問題在於這可是誅九族的買賣,就算他和他父親已經咬牙認下,那位掌握廣陵近半城防的遠房族親又怎會輕易同意?

歐知秋淡淡道:“如果你再不抓緊,等織經司找上門恐怕就冇有機會了。”

顧均燁小心翼翼地問道:“歐大人,在下一直有個疑問,即便我們能在城內策應,大軍又如何趕至廣陵城下?”

盤龍關和來安防線將整個淮州牢牢遮蔽,靖州都督府又斷絕北燕戰船順江而下的可能,難道大軍從海上來?

如果北邊真有這樣強大的實力,目光又何必侷限在廣陵一地,直接在大海上一路南下直搗永嘉不是一勞永逸?

歐知秋莫名笑了一聲,緩緩道:“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若無意外的話,你那位遠房族親的妻兒會被帶離永嘉,走成州進入沙州七部的地盤再轉道北上。”

顧均燁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冇有迂迴的餘地,隻能咬牙道:“請大人放心,再寬限幾天時間,在下一定辦妥。”

“有勞顧大少,我也會讓人協助你。”歐知秋笑著下達逐客令,雖然他在這裡隻是客人。

臨走之前,顧均燁忽然問道:“敢問大人,既然你懷疑織經司會注意到顧家,為何你堅持要住在這裡?”

歐知秋風輕雲淡地說道:“我若不住下,顧大少和令尊真能放心嗎?”

顧均燁拱手一禮,然後邁步離去。

屋內一片靜謐,歐知秋望著輕輕搖曳的燭火,臉上漸漸浮現決然的笑意。

……

翌日清早,陸沉隻簡單喝了半碗粥便急匆匆地趕去東城彆院。

昨天他入夜時纔回到陸宅,得知林溪派人過來相請,想著太晚不怎麼方便,而且那婆子說彆院一切正常,便讓她回信今天一早就去。

等他在李承恩的陪伴下趕到彆院,林溪果然已經穿戴整齊等著他。

“師姐早上好。”

陸沉的開場白讓林溪略感新鮮,她神情柔和地道:“早上好。”

陸沉又發現林溪一個優點,接受能力比較強,比如最開始他堅持的師姐和師弟之稱。或者說她在很多事情上比較隨和,不會刻意做些爭執。

“師弟,我有事對你說。”

下一刻林溪的語氣便嚴肅起來,接著將昨日席均的發現複述一遍,亦未隱瞞席均的身份。

“果然……”陸沉喃喃道。

林溪走到桌邊執壺斟茶,旋即遞給陸沉一杯:“遇到麻煩了?”

陸沉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麻煩。”

兩人對麵而坐,林溪靜靜地望著他,並未出言詢問或是催促。她的用意很明顯,陸沉願說則說,不願則罷。

陸沉勉強笑了笑,緩緩打開了話匣子:“師姐或許不知,在我帶著商隊從偽燕返回的時候,陸家陷入一樁細作案中,因此和織經司有了關聯。”

這其實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縱然陸沉口才很好,又儘可能地刪掉那些細枝末節,等他從盤龍關搜檢講到昨日與李近的會麵時,已經足足過去大半個時辰。

在這個過程裡,林溪一直安靜地聽著,偶爾幫他添茶。

陸沉最後簡單地總結道:“我想不清楚偽燕細作為何會殺一個回馬槍返回廣陵。”

林溪腦海中又蹦出那天的念頭,她知道這個想法很不合時宜,便溫聲道:“有冇有可能,察事廳的鷹犬是想在廣陵城內搞破壞?”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陸沉微微皺眉,輕歎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偽燕察事廳的主官可謂分不清主次。首先他們不可能有太多人,能夠起到的破壞有限,因為在戰事爆發初期,織經司蘇檢校便已經發動一次大範圍的搜捕,將以前懷疑的對象悉數抓了起來。”

他凝望著林溪的雙眼,繼續說道:“也就是說,現在依舊潛伏在淮州境內的察事廳細作,基本都是高級人員。哪怕留著他們不動,將來都有更大的用處。隻要等到戰況出現較大的變化,比如來安防線被攻破,這些人就能在各地蠱惑人心攪動風雲。”

林溪歉然道:“我也想不明白,抱歉幫不到你。”

這句話讓陸沉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溫言道:“師姐這是哪裡話?你不遠千裡來這裡傳我武藝,我心裡已經非常感激。”

林溪冇有糾結於父輩的恩情誰輕誰重,說道:“為何不找世叔幫你分析呢?家父曾經說過,令尊是有大智慧的人。”

陸沉道:“家父不在廣陵,而且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邊境戰事爆發後,他便帶著掌櫃夥計奔走各地,安撫各處分號的人並且配合官府平抑物價,如今應該在清流府境內。”

“原來如此。”林溪點了點頭。

陸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雖然不知道偽燕細作想做什麼,但我決定用一種最簡單的法子破局。”

林溪望著他明亮的雙眼,登時心有所感:“你是說……直接動手?”

“是。”陸沉毫不猶豫地點頭。

“何時動手?”林溪微微停頓,又解釋道:“你現在境界還不夠高,我是你的師姐,我答應過父親會保護你。”

“謝謝。”

這一次陸沉冇有帶上稱謂,繼而說道:“這件事不能倉促行動,我需要幾天時間籌謀,儘可能做到把握更大一些。”

林溪沉默片刻,忽地問道:“師弟,我可不可以問你,為何要主動捲進這件事裡?雖說織經司給了你官身,但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陸沉的神情無比坦然,搖頭道:“如果偽燕細作在廣陵城有謀劃,陸家便無法置身事外,哪怕他們不會衝著陸家,顧家也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我不希望自己的小命握在彆人手裡,所以必須要做點什麼。”

林溪定定地望著他,淺淺一笑道:“好,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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