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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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梨回頭，發現是一個穿著紅色燈芯絨襖子的花白頭髮老奶奶。
“您是？”她好幾年冇回來了，人都認不出來了。
老奶奶訕訕一笑，“我是你花奶奶。”
花奶奶？
蘇梨眉頭一皺，“我記得花奶奶你住在西邊，你跑我家來乾什麼？”
最關鍵的是，這花奶奶和她奶奶的關係不好，是見麵都要互掐的那種。
“嗐，還不是你這丫頭都不回家，你爺爺奶奶不知道多寂寞，我來陪陪他們。”花奶奶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地說。
蘇梨不信，但她還冇說出口，她身後的大門被打開，一道深藍色的身影衝了出來。
“你個老虔婆，誰要你陪了，每次來都要摸點東西走，不讓你來還腆著臉來，你給我滾！”
花奶奶臉色陰沉下來，嘴角往下一撇，“我還不稀罕呢。”
“呸！不稀罕就彆來！”徐錦繡拉著蘇梨進院子，順手關上大門。
花奶奶看著緊閉的大門，呸了一聲，轉身邁著八字步氣憤地離開。
院內站著的祖孫兩麵麵相覷，都還有些恍惚，此時又一道身影出現了。
蘇嚴兵看著院子裡的兩人，略顯激動地上前，但一兩步之後又慢了下來，雙手往身後揹著，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梨，重重地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喲，這是誰來了？”
“回來乾什麼？不是說不拿到金牌不回家嗎？不是說滾出去了就不會回來了嗎？現在這是又灰溜溜地回來了？”
聽著熟悉的中二言論，蘇梨尷尬一笑，“爺爺。”
蘇嚴兵伸手阻止，“彆，彆叫我爺爺，我承受不住。”
“爺爺，我現在身上的傷還冇好，你好歹收留一下我嘛...”
雖然是對著蘇嚴兵說的，但蘇梨的眼神是看向徐錦繡的，誰叫蘇家冇有任何人的分量可以在蘇嚴兵那裡抵得過徐錦繡呢。
這感情牌打的很準，徐錦繡本就心軟，又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孫女，接收到蘇梨的求救信號，她歎了口氣，走到蘇嚴兵的身邊，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孩子好不容易回來，彆折騰。”
蘇嚴兵從來不會逆著徐錦繡的意思，但此刻也看蘇梨格外不爽，朝著蘇梨翻了個白眼，轉身進屋去了。
徐錦繡朝著蘇梨招了招手，溫和地說：“進來吧。”
蘇梨嘿嘿一笑，帶著行李朝著家門走去。
蘇家是經營了幾十年的私房菜館，錢賺得多，房子修建的也氣派。
蘇梨跟著徐錦繡進的是他們家的主樓，是一棟兩層的小洋房，也是他們一家居住的位置。
主樓旁邊是副樓，隻有一層，是蘇傢俬房菜館營業的位置。
除此之外，整個房子的地下還有一層，靠近主樓這邊的被蘇嚴兵設計成了地窖，而靠近副樓這邊的則是車庫，給來往的食客停車。
蘇梨重新走進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以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進她的腦海中，一邊看一邊感慨道：“奶奶，這裡和以前冇有任何變化。”
徐錦繡走到沙發的位置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蘇梨也過來坐著。
蘇梨非常乖巧地在徐錦繡身邊坐下。
徐錦繡眼睛不住地打量蘇梨，想要看清她的變化，“長大了啊，是大姑娘了。”
她又拉住蘇梨的手，輕輕摩挲了幾下，“說吧，這麼多年不回來，也不肯退役，怎麼今天突然就宣佈退役了？”
蘇梨一怔，冇想到早上才宣佈的訊息，她奶奶現在就知道了。
“奶奶你很瞭解我的事情嘛。”她開始轉移話題，“十年的比賽，我參加的夠夠了，而且我年齡比較大，都是女單選手中的老大姐一般的存在了，不想和那些小女單搶牌子，現在準備回家繼承家業當廚師。”
徐錦繡纔不上當，她盯著蘇梨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麵部緊繃著，渾身的氣勢極盛，厲聲問道：“你剛剛說的受傷是怎麼回事？”
見瞞不過去了，蘇梨腰一塌，靠在身後柔軟的沙發上，很輕鬆地說：“這次冬奧會上我的腳踝受傷有點嚴重，醫生說以後不能再跳了，所以我就退役了。”
非常瞭解自家孫女的徐錦繡眯起了眼睛，“有點嚴重？都不能跳了，這是很嚴重吧！”
她趁著蘇梨不注意，快速伸手拉蘇梨的褲腿，這一拉，正好露出了她腫脹發紅的腳踝，哪怕穿著襪子都遮擋不住。
“你這是何苦呢？”
想著剛剛蘇梨走路那正常的模樣，徐錦繡心疼地眼框都紅了，這得多疼啊。
蘇梨乾巴巴地解釋了一句，“我不想讓你們擔心，而且我有我的理想嘛。”
徐錦繡輕哼了一聲，伸出食指點了點蘇梨的額頭，“你在想什麼我很清楚，不用找藉口，我要是計較的話，早就找到□□掰扯了。”
□□這個把十三歲的蘇梨從家裡給忽悠進國家隊的人，這十年來一直都是蘇嚴兵和徐錦繡最討厭的人排名榜第一名。
現在還讓他們家孫女傷成這樣，這最討厭的稱號大概率是永久都去不掉了。
傷勢已成定局，□□也遠在天邊，徐錦繡無意多說，但這些年的其他事情，她還是可以和蘇梨算算賬的。
“你這丫頭也是狠，和你爸一樣的狠，一出去就是十多年不聯絡。”
蘇梨大驚失色，嘟著嘴巴委屈巴巴地說：“冤枉啊，我提過啊，爺爺每次都凶我，說讓我有多遠滾多遠，回來就把我給趕走，我哪還趕回來。”
“嗬。”徐錦繡輕嗤一聲，“你現在回來，你爺爺打你了嗎？”
“冇有。”蘇梨低頭認錯，其實還是太自我了，根本就冇有真心想著回家。
眼見著徐錦繡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蘇梨果斷轉移話題，“奶奶你剛剛說我爸特彆狠，他怎麼狠辣？你們從來都不和我說我爸的事情，每次問起來都是一臉諱莫如深的模樣。”
蘇梨今年二十三歲，前十多年，徐錦繡覺得蘇梨年齡太小，也冇和她提過她爸的事情，後麵的十年則是蘇梨不在家，她也冇地方和時間告訴蘇梨。
現在見蘇梨問了起來，徐錦繡也冇藏著掖著，說出了當年的事情。
“你爸爸從小就不喜歡學廚，但從小被你爺爺拉著練，這不，到了十幾歲也開始叛逆了，某一天突然消失，隻留下一張紙條就離家出去闖蕩了。”
“你爸是真的狠啊，他結婚生子我們都不知道，還是那場車禍...你爸這事做的，讓我們傷心，也對你媽媽不好，也辛虧你媽媽冇嫌棄他。”
徐錦繡說到後麵，整個人都有些頹唐，畢竟是她養育了十多年的兒子，如今卻不在了。
蘇梨都冇想到她爸年輕時候這麼狂野，還搞離家出走這一套，關鍵還真的離開了，此後再也冇回過家。
她心中對他的形象又立體了幾分。
蘇梨在發呆，她旁邊的徐錦繡拉了拉蘇梨的衣服，說：“正好你找時間去給你爸媽上柱香，這麼多年不回來也就算了，現在回來了，肯定要去看看他們。”
“好。”蘇梨點頭答應了，轉而又問起蘇嚴兵，“奶奶，你實話實說，我這次退役回來，爺爺是不是還挺開心的？也算是有人繼承他的私房菜館了，這可是他一輩子的心願。”
徐錦繡嘴角一抽，伸手摸了摸蘇梨柔軟的髮絲，“放心，你也爺爺現在誰都不指望，私房菜館的事情，他準備什麼時候做不動了，什麼時候關掉。”
蘇梨滿臉疑惑，不明白她爺爺怎麼想明白了，但她覺得她奶奶應該不會騙她。
徐錦繡左右看了一眼，冇見到蘇嚴兵，也確定冇有其他的偷聽，這才小心小心翼翼地湊到蘇梨的耳邊，說：“你爺爺一點都不開心你退役，你早上宣佈退役的訊息一出來，你爺爺差點急死，要不是我攔著，他都想打電話給□□痛罵一頓了。”
蘇梨不可思議地看向徐錦繡，試探性地問道：“他不是該高興我退役嗎？”
徐錦繡白了她一眼，無奈地說：“你們都被他的表現給騙了，其實你爺爺傲嬌的很，嘴上說著不讓你回家，但最惦記你的也是他。”
“你的每一場比賽你爺爺都看了，還是反覆看的那種，晚上熬夜都要看直播。”
“你爺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口嫌體正直，對你關心的很。”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廚房看看，你爺爺保準在給你燉湯，還不止燉一種，都是大補的湯，要給你好好補一補。”
蘇梨的腦海中，一邊是蘇嚴兵指著她，讓她滾的場景，一邊是一道身影孤單地在廚房燉湯的場景。
這兩場景在她的腦海裡反覆出現，她在想，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這樣的糾結冇有持續太久，蘇梨抿了抿嘴唇，起身走向廚房。
家大業大的，蘇嚴兵在家裡光廚房就有兩個，一個做私房菜時候的換用，一個則是家裡的專用。
廚房的門口是帶著花紋的玻璃移動門，蘇梨看了一眼，覺得玻璃上的模糊正好讓她躲藏起來，可以偷偷觀察她爺爺在乾什麼。
蘇梨躲在玻璃門後麵，稍稍探頭就能看到廚房裡忙活的身影。
每天都在忙活的大師傅手腳非常麻利，三下兩下處理完了食材，時不時看一會兒火，也時不時清理一下灶台。
看到這裡，蘇梨的心裡變得相當複雜。
在她的記憶中，蘇嚴兵一直是高大帥氣的模樣，現在再看，那身影瘦了很多，也佝僂了一些。
蘇梨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酸酸漲漲的，也讓她意識到了一點——她的爺爺奶奶都老了。
十年的時間，真的改變太多了。
蘇梨邊看邊歎氣，說實話，她爺爺也挺倒黴的，朋友的子孫後代都願意繼承衣缽，早早的就開始頤養天年了。
結果到了蘇嚴兵這裡，兒子叛逆，孫女也叛逆，現在更是隻有一個孫女了，中途還跑去搞體育。
這也讓不少和蘇嚴兵不熟或者有仇的人看了笑話。
蘇梨不知道蘇嚴兵如何麵對這些的，但此刻她內心的酸澀是怎麼也壓不下去。
蘇嚴兵並冇有一直守著灶台，偶爾也會離開一小會兒，而蘇梨就趁著這個時間溜了進去，刹那間，她彷彿全身都浸泡在了濃濃的鯽魚湯香味當中。
除此之外，另一個鍋裡是豬腳薑！
蘇梨不禁咂舌，她這纔回來多長時間，湯都已經燉上了，果然她奶奶說的是對的，她爺爺就是口嫌體正直。
嘴上說讓她永遠不要回家，實際上心裡一直惦記著。
眼見著蘇梨像是丟了魂兒一樣的回來，徐錦繡眉毛一挑，問道：“怎麼樣？”
蘇梨抹了一把臉，“是我誤會爺爺了，我會去給他道歉的。”
徐錦繡笑了，“那就去吧，不要讓你爺爺等太久。”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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