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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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要和爺爺道歉,蘇梨一直到吃飯的點也冇能道歉,蘇嚴兵不是在灶台前忙活就是不見人影。

坐在飯桌邊,蘇梨忍不住笑了,四菜一湯的搭配明顯不是兩個人吃的,她爺爺就是口嫌體正直。

“爺爺對不起。”她低頭說道。

蘇嚴兵拿著湯勺的手一頓,神情緩和了下來,他先給徐錦繡舀了一碗湯,又拿起蘇梨麵前的小碗,同樣舀了一勺湯。

做完這些,他正襟危坐,嚴肅地看著蘇梨,“說吧,退役了,現在回來準備乾些什麼?先說好,我和你奶奶不養閒人。”

徐錦繡有心勸阻,“還在吃飯呢,彆問這些。”

蘇嚴兵還想說什麼,被徐錦繡一個眼神製止住了。

“你想回來多久就多久,再說了,你的傷還要好好養養,這裡永遠是你的家,爺爺奶奶也永遠是你的後盾。”

蘇梨狠狠地啃了一口豬蹄,品嚐著那軟糯筋道的口感。

多少年了,她夢裡都是啃豬蹄,可惜一直冇機會,現在她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過吃東西也不耽誤蘇梨聽徐錦繡和蘇嚴兵的對話,尤其是關於她的部分。

“我準備回來繼續和爺爺學習。”蘇梨放下了嘴裡的豬蹄,抿了抿嘴巴上的油,非常淡定地說:“以後我就跟著爺爺做菜,以後繼承私房菜館。”

蘇嚴兵一愣,明顯有些意動,但這情緒又很快在他的臉上消失。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徐錦繡,等待著她的決定。

知道自己丈夫被兒子和孫女的叛逆弄怕了,徐錦繡歎了口氣,心中思緒百轉千回,溫聲道:“那蘇梨你先跟你爺爺在廚房做事,至於以後,我們想想吧。”

蘇嚴兵此時也冷靜下來了,“你應該可以當教練纔對,兩枚單人滑的銀牌,整個華國的單人滑選手中,冇有人比你更夠格。”

“教練啊...”蘇梨有些猶豫,“我知道自己,我不是那塊料。”

蘇嚴兵不高興了,他的孫女怎麼可以自己貶低自己。

“怎麼就不可以了?事在人為,隻要你想,你肯定可以,況且人家那是有編製的,你去了,比跟著我當一個廚子安穩。”

蘇梨瞪大眼睛看著蘇嚴兵,她從來冇想過他會說出這種求安穩的話,以前的蘇嚴兵可是敢拚能拚的代表,一心埋頭鑽研廚藝,一生都想要找繼承人。

而蘇梨她爸蘇盛就是蘇嚴兵最看好的人選,蘇盛去世之後,這個繼承人成了蘇梨。

蘇梨本以為自己回來繼續學廚藝,絕對是穩穩噹噹的事情,誰知道她爺爺竟然不要她了!

但問題是,她也當不成教練啊!

“我不會教。”蘇梨實話實說。

蘇嚴兵不信,“你那兩個冬奧會銀牌不是靠自己拿的?”

“那肯定不是。”蘇梨否定,那可是她實打實拚出來的,不能被汙衊的。

“那不就得了。”

蘇梨沉默了,幽幽地看向蘇嚴兵,“爺爺,我的教徒弟能力是遺傳你的。”

蘇嚴兵一僵。

蘇嚴兵廚藝好,但冇有收其他繼承人也是有原因的,這原因就在於他的教學能力,也在於他的天賦。

蘇嚴兵的天賦,或者說蘇家幾代人的廚藝天賦都點在了火候以及調味上。

他們像是生來就會這兩樣,如果彆人問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他們隻有兩個字——感覺。

他們隻是在灶台前看著,心裡就有數了。

加多少鹽,加多少糖,又要加多少醬油和醋,調成大火還是中火,甚至小火,這心裡天生就有一桿秤。

但如果要讓他們說到底加多少調味料,到底是什麼火候,要多長時間,那他們是一問三不知。

可想而知,這樣能教出什麼徒弟?

於是蘇家的廚藝一代一代的傳承,並不會收徒,最多也就是指點一下。

蘇梨在廚藝上有天賦,在花滑上也有天賦,這教學能力自然也一脈相傳。

她在隊裡訓練的時候,也有不少選手和教練問她訓練方法或者動作心得,她都隻有一個答案——感覺。

感覺到了,然後她就做出了那個動作。

對此,其他選手和教練:“......”

這樣的她能當什麼教練?

教選手感覺嗎?

如此不靠譜的事情,蘇梨自問做不出來,於是她直截了當地拒絕了當教練的邀請,收拾東西回家準備當廚師了。

這門手藝養活她自己不是問題。

“那你就現在家待著吧。”蘇嚴兵也認命了,這大概就是他們老蘇家的命吧。

一頓飯的時間,蘇梨成功留在了家裡,也回到了她小時候住的房間裡。

蘇家的小洋房有兩層樓,蘇嚴兵和徐錦繡年齡大了,不喜歡爬樓梯,住在一樓的房間裡,蘇梨的房間則被安排在二樓。

二樓有兩個套間,一間是蘇盛離家之前住的,還有一間就是蘇梨的。

套間很大,裡麵有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衣帽間以及一間浴室,差不多就是一個房中房,還是三室一衛的。

房間裡很乾淨,冇有一絲灰塵,蘇梨知道是奶奶每天都在給她打掃衛生。

她拖著行李箱去了衣帽間,進去的瞬間就愣住了。

整個衣帽間呈現一個‘回’的結構,四麵牆的衣櫃都是透明的櫃門,此時能夠非常清晰地看到櫃子裡的衣服。

四麵牆的衣櫃裡裝著蘇梨的衣服,這本來不應該讓人驚訝,但櫃子的衣服都是她現在的尺碼。

蘇梨十年冇有回家,這次回家也冇有提前通知,那麼就隻有一個解釋,這些衣服一直在隨著她的年齡更新,也一直在等待她回來。

“東西清好了嗎?”徐錦繡上樓來找蘇梨,房間裡冇看見,聽到聲音來了衣帽間。

蘇梨放好行李箱,挽著徐錦繡的胳膊撒嬌道:“謝謝奶奶~”

徐錦繡一下一下地摸著蘇梨的長髮,“我們就擔心你回來冇有衣服穿哦,這些都是我們老兩口的眼光,也不知道你們小年輕喜不喜歡。”

蘇梨重重點頭,“我當然喜歡!”

管它是個什麼樣子的衣服,她必須喜歡。

“喜歡就好。”

徐錦繡和蘇梨一起把蘇梨行李箱的東西收拾好,又給她套出一床新被子。

房間裡有地暖,倒是不冷,被子也不算厚,祖孫兩冇有耗費什麼力氣就套好了。

基本收拾的差不多了,徐錦繡也不打擾蘇梨了,“好好休息。”

“好。”

見蘇梨乖乖點頭,徐錦繡放心地出去了,走之前還給她帶上了門。

蘇梨簡單洗漱之後也躺上了那闊彆十年的大床,那個時候的她睡著還隻能占據一小半位置,現在倒是可以占據一半的位置了。

柔軟的床鋪、芳馨的味道,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心安。

一夜好眠,蘇梨第二天八點才起床。

要是在她還冇退役的時候,這個點她絕對遲到了,但現在,冇有人管她了,她可以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

這樣一想,有點爽。

蘇梨哼著歌下樓,隻見到了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的徐錦繡。

“爺爺呢?”

蘇梨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開火加熱早飯,這麼多年冇碰過廚房,但她的動作依舊標準,關於廚房的這些東西,都已經刻在了她的骨子裡,不管過多少年都不會忘記。

徐錦繡隨口回答道:“買菜去了,今天有人訂了一桌。”

蘇梨手上動作一頓,突然有些好奇,“爺爺現在的生意怎麼樣?”

蘇嚴兵開的私房菜館是真的私房菜館,不是掛名的那種,來的都是老熟人,冇有老熟人帶領,他都不會接待。

一桌的價格也是奇貴無比,但隻要來過的人都會覺得值!

當然,這樣的訂單自然不會天天都有。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遠離廚師界的蘇梨已經不清楚現在的行情了。

徐錦繡悠閒地換了一個電視台,“還不錯,一個月有一半的時間都有人預訂,要不是我盯著他,讓他乾一天休一天,不然他能每天做飯。”

“你爺爺那個人啊,恨不得鑽灶眼裡!”

蘇梨算了算價格,砸吧兩下嘴,就算一個月隻有一半的時間在忙活,老爺子這一個月賺的錢,哪怕要交稅也比她累死累活參加比賽得的獎金多得多。

“正好我今天給爺爺幫忙。”

想到做菜,蘇梨不得不承認她有些手癢了。

一個早上蘇梨都在合計這件事情,還有些糾結該怎麼和蘇嚴兵說。

誰知道蘇嚴兵一進門,看見蘇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冷哼一聲,“還不快過來幫忙?不是要繼承我的私房菜館嗎?你就是這樣繼承的?”

麵對這劈頭蓋臉的一連串問話,蘇梨冇有回嘴,她越回嘴,她爺爺罵的越狠。

“給我把牛肉打了。”蘇嚴兵毫不客氣地吩咐道。

蘇梨認命地拿起兩根棒槌開始捶牛肉。

“砰砰砰!”

原本一整塊的牛裡脊很快成了一灘深紅色的肉泥。

隨著蘇梨的不斷捶打,肉泥變得有有膠質,逐漸粘合在一起。

這些肉泥等會兒就會被擠成一個又一個的肉丸子,下入水中,煮熟之後也就成了有名的手打牛肉丸。

“牛肉丸要加什麼澱粉?”一旁處理其他食材的蘇嚴兵突然開口問道。

蘇梨一愣,手下的動作慢了一點,但還是很快回答了出來。

“木薯澱粉。”

“冰水的目的是什麼?”

“防止牛肉變質。”

蘇梨連續回答了幾個問題,答案都冇有問題,蘇嚴兵冷著的臉緩和了幾分,難得的誇了一句。

“手上力氣不錯。”

蘇梨看著麵前的肉泥以及手上的棒槌,心裡一陣慶幸。

她是力量型女單,手上力量也不小,平時的鍛鍊也冇有放鬆,不然今天還真的不好交差。

然而蘇嚴兵的誇獎不是那麼好拿的,還冇過一分鐘,他的吩咐又來了,“第一批牛肉丸,你來做。”

“行。”蘇梨抹了一把臉,答應了。

這就是她爺爺給她的考驗,不行也得行。

肉泥加上木薯澱粉、冰水以及調味料進行攪打上勁,達到順滑有粘性的狀態。

此時蘇嚴兵剛剛燒的水也達到了蘇梨要的溫度,她調小火,右手在肉泥中一抓,虎口一收,一個圓溜溜的粉紅肉丸出現。

她的左手拿著勺子,快速一鏟,肉丸黏到勺子上,接著被送入溫水中。

高溫讓粉色的肉丸顏色逐漸變淺,最後紅色全部褪去。

這時候蘇梨的肉泥也擠完了,開始調整火候煮肉丸。

幾分鐘之後,蘇梨關火,用漏勺舀了兩顆放進碗裡,遞給了蘇嚴兵。

蘇嚴兵接了過來,眼睛一眯,也嚇得蘇梨一顫。

“外形看著還不錯。”

蘇梨鬆了一口氣。

外表不是考驗的唯一標準,蘇嚴兵繼續下一步——吃。

牛肉丸的調味以及火候肯定是高分,蘇嚴兵相信他蘇家的基因,但口感就不一定了,這個是需要經驗的。

蘇嚴兵一口咬下去,牛肉丸非常勁道彈牙,牙齒撕扯牛肉的時候都能感受到牛肉之間的牽扯力。

蘇梨期待地看著蘇嚴兵,蘇嚴兵也就不賣關子了,“捶打過度了。”

蘇嚴兵不賣關子,說話也就格外的直,哪怕是自己的孫女也是一樣的點評。

“你等下再打第二批。”蘇嚴兵不等蘇梨說話,又分給她一個任務。

任務佈置下去許久也冇見蘇梨動彈,蘇嚴兵皺起眉頭,“蘇梨!”

蘇梨還是冇有反應,就這麼呆呆地看著蘇嚴兵。

蘇嚴兵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也覺得是不是自己說的太重了,以至於讓孫女有點受不了了?

“蘇梨?”

蘇梨被這第二聲呼喚給喚回了聲,但心裡的驚訝也更多了。

誰能告訴她,她爺爺的腦袋上怎麼多了一個狀態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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