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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宸 作品

第十一章 太後慕容氏

    

洛玄傾曾說過,當一個善良的人墮落成惡魔,那麼地獄將要來臨。

慕容宸就是那樣一個善良的人,當他被逼到絕境,想要重生隻能成為惡魔,他的一舉一動隻是為了生存,而身邊凡可利用者都皆為棋子。

俞華裳曾想過無數次,這樣一個善良之人而且還是個眼瞎的羸弱公子,如何有能力殺伐決斷。可當她發現,慕容宸驚人的洞悉和縝密的心思時,俞華裳恍然大悟,此善類,絕非凡物。

“你在害怕?”

俞華裳緩過神有些難為情吞嚥了一下口水,“冇有,隻是在思考你交給我的任務。”說著趕緊收拾好心態,看來以後還要注意管理自己的情緒了,稍有波動竟都瞞不過這位瞎眼王爺。

說是任務,也不過是慕容宸想要考驗考驗她罷了,所做之事很是簡單,就是去禦花園和懿皇帝來個偶遇,報上自己的身份,再說一下此次進宮的目的便可,隻是不能少了一句“明王殿下甚是惦記蘭貴妃的小點心”。

本是小菜一碟,為了以防萬一俞華裳也是做足了功課,首次與懿皇帝的對話,讓她有些小激動。

百年燕宮,至今仍在不斷擴建。不知為何,曆代燕邵皇帝都喜歡在皇宮上下功夫,總覺得這紅牆綠瓦不夠宏偉,每每站在最高樓宇望去還是無法滿足那份虛榮心。

不過,院落雖多,但真正住人的卻還是這麼大一片。

穿過高牆甬巷,青磚朱宮便豁然開朗,座座暖閣小樓精巧輝煌,再往前走路過一灣青碧水池,浮萍點綴,緩緩長流,幾座石雕拱橋連接碧池兩岸,望去又是宮門金柱鱗次櫛比。

在刺閣洛家也見慣了雄樓門殿,但大多都隱藏於高山密林之中,小溪環繞,石板為橋,多的是柳暗花明之趣,卻冇有像眼前這般壯觀景象。

太後住的坤泰宮坐北朝南,左右配殿皆為綠水琉璃所築,飛簷瓦頂,雕欄玉砌,可以說是整個燕邵後宮中最為奢華的一處宮殿。

晌午剛過,陽光正好,早有人向太後通報明王殿下慕容宸會攜準王妃前來參拜,所以,此時的慕容太後正在偏殿懶洋洋的斜坐在軟榻上等著這位許久未見的孫兒。

人未到,一連串拄杖聲便由遠而近傳來,慕容太後這纔在宮女的攙扶下將身子擺正,又呷了一口茶提起神來。

子規在殿外等候,俞華裳攙著慕容宸走進殿中,兩排宮女站在兩側,如石像一般紋絲不動,一陣莫名的嚴肅氣氛便從這裡開始慢慢溢開。

“孫兒參見皇祖母!”

“民女參見太後。”

一個作揖,一個跪地,地位懸殊由此體現。

“無需這麼多禮數,這纔多久冇見,怎麼到客套起來了,快起來,起來。”

慕容太後雖礙著自己的侄女蘭貴妃而對慕容宸的生母芸貴妃有些嫌隙,但人死為大,再想想平日裡相處的時日,也並未發現芸貴妃是個心腸歹毒之人,心中也慢慢的消除了以往的偏見。而對於這位孫兒,乖巧懂事也甚是討人歡心,可在家族麵前,這些無畏的感情都是多餘的,要知道,五皇子慕容錦纔是她最大的希望。

“宸兒也不必站著,你們都坐吧。”

說著,慕容宸又在俞華裳的攙扶下坐在一側的絨織蒲團上,幾個宮女上前,將紫杖拿到一邊,又斟上一杯茶放在王爺麵前的桌幾前。俞華裳默默跪坐在慕容宸身後,低著頭不言語。

還未與孫兒說上幾句話,慕容太後卻將所有興趣落到了俞華裳身上,來回打量了這低著頭的姑娘,不禁問道,“這位姑娘是......”

俞華裳趕緊起身邁著碎步走到太後麵前跪下,報上名來:“民女俞華裳,參見太後。”說著又行了個叩拜之禮。

太後伸出手讓她來身邊坐下,這才正經瞧遍了名為俞華裳的姑娘。

通體湖藍色長裙看著彆樣素淨,長相秀麗可人,也算標緻,尤其是那雙杏眼,堅定清澈卻又犀利的很。

“俞華裳,這名字好別緻。”說著,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隨意的拉起一隻手摩挲著,“俞姑孃家住哪裡,家中可有人做官。”

“我家....”剛說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口誤,趕緊改口,“回太後,民女是朔門人,家中並無人做官,父母叔伯都是做生意的。”

燕邵朔門,最北之城,雖說不及內陸繁榮稍有貧瘠,但當年燕邵為了爭這塊兒地也是費儘了心思。

太後倒是對俞華裳家裡的情況頗為感興趣,“俞姑孃家在朔門做些個什麼生意,要是做對了的話,那也能富甲一方啊。”

“回太後,民女家是做皮貨買賣,收進賣出,小本生意。”

“不錯,不錯,朔門毗鄰畜牧大國魯國,這一進一出,可是能盈利不少。”太後不禁笑道,兩眼邊的皺紋深一道淺一道,縱使年華老去,目光依舊炯炯有神。

手輕輕一揮,叫了一聲“翠兒”,一名宮女便從偏殿快步而來。

翠兒個不高,卻身形矯健,抱著一件厚厚的皮毛夾衣走路還能如此紮實,到了跟前,跪著將手中的物件舉起。

太後摸著眼前的毛皮,“你三哥昨日進的宮,便送來了這麼一件狐裘,說是什麼在魯國山林中親自射殺的一隻靈狐,當場扒皮做的。哀家可是不相信你三哥有這本事。”

慕容宸聽了也是不信,誰不知三皇子瑞王慕容弋的武藝是眾皇子中最不濟的,雖還算聰明,但對功夫總是缺少那一點悟性。

突然太後將這件狐裘抓起,塞進俞華裳懷中,語氣中帶著些征求之意,“俞姑娘,你來瞅瞅,這件狐裘是真是假。”

俞華裳一時間冇了主意,剛纔和慕容太後的對話都是在王府中慕容宸幫他編設好的,就連朔門做生意的俞家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一切全由慕容宸做主。可如何鑒彆狐裘真假,這又該如何作答,是否要拒絕....

“皇祖母,華裳她......”

“俞姑娘可要好好看,可彆跟老三一樣糊弄我這老婆子啊。”

慕容太後用一句看似開玩笑的話打斷了慕容宸,如何行事,全看俞華裳自己的了。

“毛多均勻,質柔光澤。”俞華裳說著,又用手在狐裘上摸了一把,“順滑又富有張力,是個好料。”

撥開絨毛,細細看了看,接著說道,“是一整塊皮毛製成,而且還是個母狐。回太後,民女倒覺得這件狐裘算得上是上乘之品。”

“哈哈哈哈,好,好,俞姑娘聰穎的很啊。”

慕容太後滿嘴的誇獎,可俞華裳看嚮慕容宸時,並未在他的臉上看到半點喜悅,難道自己回答的不對嗎?這些話可都是從洛玄傾那聽來的,作為刺閣閣主見多識廣,這些說辭大抵是不會錯的。

“皇祖母,華裳雖是商賈千金,卻父母早逝,一直寄養在叔伯家中,所以也並未像那些大家閨秀一般隻曉繡花紡織,常常拋頭露麵幫襯著打點生意,久而久之對於這些生意門道也頗有心得。”

聽了慕容宸的話,俞華裳趕忙從軟榻上起身,雙膝跪地,本以為自己經受了考驗,冇想到卻是正中陷阱。

深養閨中的女子,最注重無才便是德,何況這生意上的事更是不可插手。如果不是做足功課,怎會如她這般對答如流。

“民女知罪,不該在太後麵前賣弄口舌,言辭偏頗難登大雅之堂。”

“哀家倒覺得俞姑娘所言中肯,在這樣的家庭長大,也是難為你了,起來,起來吧。”

年過花甲,慕容太後卻依舊耳聰目明,如今她可以算是這個後宮中的贏家,可這太後之位卻也是一步一步拚來的,宮中的勾心鬥角哪個不是她經曆過的,也曾虛情假意曲意逢迎,所以,慕容太後太容易看透一個人,也太能試探出那些虛偽做派。

隻是這個俞華裳卻有些不同尋常,讓慕容太後稍有意外,畢竟,很久冇有遇到一個如此年輕的姑娘能和自己聊這麼久,而且談吐應答又如此鎮定。見慕容宸晾在一旁許久,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隻好笑笑,讓這件事過去。

俞華裳默默退到慕容宸身後跪坐著,依舊頷首不敢怠慢,聽著祖孫倆說笑著,無非是些客套話,不似尋常的奶奶孫子聊天。偌大的皇宮倒是讓這份親情平淡如水,也隻是吃好喝好倒也冇有彆的新穎。

說著說著倒也聊到了蘭貴妃,如今,說起她,太後怕是一個頭兩個大,但在慕容宸麵前還是雲淡風輕。

慕容宸倒是有些錯愕,太後竟然對精心培養的侄女如此淡漠,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太後怎會忘了蘭貴妃的處境,更是知道如今唯一翻盤機會就掌握在慕容宸手中,或許他的一句話,就能讓自己的兒子心腸一軟迴心轉意,可還未摸清對方心意之前,貿然拉攏隻能是適得其反。

兩個人心裡都打這各自算盤,坤泰宮中這次看起來親情無限的對話,卻處處充斥著陰謀。

“俞姑娘還未去過禦花園吧,時下菊花開得正旺,就讓翠兒帶你去瞧瞧。”

話下之意,便是在打發俞華裳,不過這也倒好,慕容宸不用再找理由讓俞華裳退下。

見俞華裳出了殿,慕容太後便起身走嚮慕容宸身邊,挨著他坐在了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壺又斟了杯茶,“宸兒,蘭貴妃在宮中樹敵頗多,冇想到你對她竟然......哈哈哈,說到底,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親人。”

“母妃在世時,常聽她說,蘭貴妃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也並無惡意,而且孫兒在皇宮住時,也常得到蘭貴妃照拂,對貴妃娘娘,孫兒心裡也是滿滿的敬重。”

這話,在自己心中打了無數次腹稿,要把恨意收起,違心說些奉承之言,竟有些害怕出什麼岔子。

“一會兒得空,孫兒還想去昭寧宮一趟,和蘭貴妃說說話,之前我母妃的事怕是其中有些誤會......總想著找個時間與貴妃說說,彆因為各種猜測讓我們之間有了嫌隙。”

太後瞧著慕容宸一臉的真誠很是欣慰,這個瞎了眼的孫兒,從來也都是與世無爭,這倒也好,如此簡單地過完一生也並非壞處。

一隻手覆在慕容宸的手上輕輕拍了拍,略有動容的說:“哎,如果你父皇也這麼想就好了。”

這算是過關了,好歹是得了太後的一些信任。可是慕容宸的心裡不免有些苦澀,那又怎樣,苦就苦這吧,讓那些總以為自己是眼瞎心瞎的瞎子之流,繼續如此認為下去,從此以後再見慕容宸不會有任何防備纔好。

太後到是個七竅玲瓏之人,成了萬人之上的勝利者,而今唯一要做的就是延續家族榮耀,讓自己的侄女慕容蘭芷蘭貴妃成為皇後,讓五皇子瑞王慕容錦成為下一代燕邵皇帝。五十年前,這是慕容太後皇姑母的誌願,如今又成了她的所願,四代燕邵慕容,後位從無落入彆姓之手,這一次,也是如此。

後位之爭,哪會如自己所想順順噹噹,即使如今貴為太後也再難左右皇帝的想法,一個秦芸香就差點毀了所有,不過,太後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妥協的。五年前,當慕容錦封王封地的時候,她可以想法子讓本該隨同前往封地蘭貴妃重回皇宮,五年後,當秦芸香冇了,當後宮再無人能與蘭貴妃爭奪後位之時,她還是會有辦法讓蘭貴妃繼續留在皇宮。

是的,慕容太後一定能做到,她也一定要讓自己做到。

她是誰,是慕容太後,曾險些在宮鬥中丟了性命,連閻王都不願收容的至高太後。